司马懿笑了笑,将双手笼到身前,向后靠了靠,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有意无意的瞟了马师一眼,笑道:“那你能猜猜,我现在在想些什么?”
马师也不抬头,只是盯着那只杯子,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大人现在应该正在想,怎么处理我这个人,以绝后患吧。”他说完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司马懿,只是脸色有些紧张。
司马懿脸色不变,过了片刻也笑了:“和智者说话,就是省事。你既然能理解我的心思,我也就不多解释了。你的家人,我会替你照顾的。”
“有劳。”马师拱了拱手。
司马懿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可惜,真是可惜。”然后站起身来,弯身向马师行了一礼,马师笑了笑,喝干了杯中的茶,起身掸了掸衣服,向司马懿回了一礼,大步走了出去。两个亲卫跟了出去,不大一会儿,他们又走了进来,静静的站在一旁。
司马懿看了看对面马师用过的杯子,叹惜一声,举杯对着空位示意了一下:“请!”然后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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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每一刻都成了难熬的光阴,马超越等越觉得希望渺茫,连他自己都不相信马师能回到城中,能在这两三个时辰之内就找开城门。他静静的坐着,觉得喝到嘴里的美酒都不如以往那么有滋味,吃到嘴里的肉,也失去平时的鲜嬾,如干柴一般难以下咽,两个羌女小心翼翼的侍候着他,生怕一不小心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马种不在帐中,他带着人在营门楼那边观察上邽城的动静。其实在这夜里他根本就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城头隐隐约约的几个火把,那是守城的士卒。要是有那个什么千里眼就好了,马种叹惜了一声,曹冲手下的将军人手一只千里眼,这让马种觉得羡慕异常。
东方渐渐的现出了鱼肚白,马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丧气的低下了头,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回羌地去苟延残喘,自己那些想法,从此就当个笑话一样忘了吧。
“兄长……”马种掀开马超的帐篷,看着眼神迷离的马超,欲言又止。
“嘿嘿嘿,你来啦。”马超很怪异的笑着,摇晃着想站起身来,却只是踉跄了一下又坐倒了,他呵呵的笑道:“别皱着眉,不就是没打赢嘛,没……关系,咱们先……回去,到了秋天……再来。”
“喏。”马种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帐。战士们都起来了,正在吃早饭,辎重营的做好饭,已经开始忙着收拾帐篷,等战士们吃完了饭,就可以整队出发。
回家。
马种沉默着,接过亲卫递过来的早饭,胡乱的吃了几口,嘴里也没感觉出来吃的是什么,就放下了餐具,闷着头朝自己的营帐走去。他有帐中闷坐了一会,直到亲卫来催了两次,这才起身上了马。一队队的士兵从他面前匆匆走过,马背上驮着他们所有的家当。
“上邽城有动静吗?”他随口问道。
“没有。”亲卫也随口回道,这是马种第十三次问他了。
“走吧。”马种叹了口气,纵马上了旁边的高坡,眼睛不由自主的向东看去。上邽城在晨光中静静的卧着,并不高大的城墙,现在看起来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保垒横亘在他们面前。这道墙的里面,有大汉朝最年轻的车骑将军,有他马种的父亲、兄长,有他的荣华富贵,可是这道墙,把这一切全给隔断了,让他看得到,却拿不到。
他也是庶子,我也是庶子,可是差距为什么就这么大?马种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走吧,别看了。”马超骑着马从坡前走过,大声叫道,马种应了一声,纵马下了坡。马超好象已经酒醒了,嘴里虽然还有些酒气,眼睛却清澈得很,他用马鞭敲了敲马种的肩膀:“小弟,不要想太多了,我们手里还有人马,还有谈判的资格。我们这次向南,先不回羌地,武都郡的几个氐王都是我的朋友,我们先到武都去,在那里等待机会。”
“一切听兄长咐吩咐。”马种强笑了笑,无精打采的说道。
“走!”马超豪迈的一笑,纵马向前。马种叹了口气,回过头,再次看了上邽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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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用手中的望远镜仔细打量着远去的马超军,淡淡的笑了,他瞟了一眼城南方向。昨天马师一出大营就被人发现了,曹冲特意安排了人,等着司马懿来破城,好将他一举抓获,然后一刀两断,彻底解决后患,哪知道司马懿半夜没有动静,反倒让他扑了个空。眼看着马超就要走远了,而南线的郝昭和朱铄是否合围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他不能再等了,必须拖住马超,给诸军合围创造时间。
“德衡,动手吧。”
“喏。”年轻的马钧应了一声,擦了擦鼻子上的汗,匆匆走下城楼。片刻之后,上邽城的西门哗啦一声倒塌了,激起冲天的烟尘,城楼上的士卒惊声叫喊着,奔跑着,乱成一团。
“城破了!”惊叫声此起彼伏。
马种正要纵马而去,一股烟尘吸引住了他的眼神,他有些不也相信自己怕眼睛,侧耳倾听,却因为旁边的士卒声间太杂而听不清什么。他纵马奔上了旁边的山坡,眼前的景象让他欣喜若狂。
上邽城西门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