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微微蹙起眉,其实在他的布置下,几乎有八成的把握能把那人抓出来,只是未曾料到老王爷的手下如此莽撞,险些伤了阿笑和姨母,坏了他的布置。
沈蓉听的目瞪口呆,不光是这件事本身让她惊愕,更让他惊愕的是燕绥竟然把这么大个局直剌剌告诉她了:&ldo;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rdo;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燕绥笑了笑:&ldo;我答应过你,以后不再骗你了。&rdo;
他缓了下又道:&ldo;当然,我还有件事要问你。&rdo;他垂下眼直看进她眼底,两人目光相交,他的目光带着某种审视,看的沈蓉心里颤了下:&ldo;上回你兄长说你们一家并不是自愿来蜀中的,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rdo;
沈蓉抿了抿唇:&ldo;王爷不是在查伏在蜀中的自作内鬼吗?为什么突然问到我的家事上去了?&rdo;
燕绥道:&ldo;细作之事当然要查,不过我更觉着,我当初才一出事你大伯一家就到了蜀中,着实太巧,而且细作也恰巧是这时兴起风浪的,你兄长言谈间又有些什么,我不能不过问一句。&rdo;
沈蓉不想让这事儿牵连到自家,于是一口咬死了:&ldo;我兄长不过是随口一句牢骚之言,劳王爷挂心了那么久,王爷未免也太多疑了些,蜀中繁华,来来往往这么多商贾游侠,就是你失踪那段日子也有不少人进出吧?怎么王爷偏偏就认准我家了呢?&rdo;
燕绥见她死不承认,挑了挑眉道:&ldo;来往之人众多,可沈瑾只有一个。&rdo;
沈蓉死撑到底:&ldo;到底是多年之前的事了,王爷为什么非要把他和这回的事扯在一起呢?&rdo;
燕绥缓了神色,循循善诱:&ldo;阿笑,我是担心你们为着血缘情分,受了歹人诓骗,你若是不来蜀中,路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灾多难了对吗?&rdo;
沈蓉硬邦邦脱口道:&ldo;那也是我们家自己的事,用不着王爷操心。&rdo;
燕绥眼睛一眯:&ldo;果然有事。&rdo;
沈蓉懊恼地想咬掉自己舌头,低头不言语,燕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她跟自己对视:&ldo;你何不试着信我一回呢?我自会把事情查清,这回我若是再让你失望,我就亲自把你送到一处与世无争的地方,以后再也不见你,也不会再打扰你,如何?&rdo;
沈蓉脊背几乎绷成一条直线,她若是把书信那事儿说了,那算不算直接把大房一家给卖了?会不会害的大伯一家丧命,乃至他们家也跟着出事?她若是不说,燕绥自己查出来又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燕绥见她久久不言语,凤眼蒙上几分阴翳,心头一沉,微微叹了声:&ldo;阿笑,你果然还是不信我。&rdo;
沈蓉听出他话里的失望和颓然,心弦一颤,张了张嘴道:&ldo;我…&rdo;
燕绥面带希冀地看着她,就听外间有人报道:&ldo;王爷,查出来那人是谁了。&rdo;
沈蓉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舌头打结,半个字也再吐不出来。燕绥瞧她一眼,缓缓敛了神色,转身道:&ldo;也罢,咱们先一道瞧瞧去,那人指不定你还认识呢。&rdo;
沈蓉不明所以地跟他走到观楼里,观楼已经被清了场,只留下蜀中的重臣和大将,老王爷也已经坐回原处,神色不见方才的苍白,堂中的舞姬也已经被退下,只有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被绑缚着跪在中间
她强迫自己把思绪抽离出来,联想着方才燕绥说的话,瞬间明白了眼前的情形,老王爷根本就没中毒,只不过父子俩为了把细作引出来联手唱了出双簧,为了让他自露马脚,只不过李夫人和沈蓉比较倒霉,老王爷的亲卫鲁莽冒进,两人差点躺枪。
燕绥最后看了眼沈蓉,目光向堂中一瞥,堂中大半人的一脸懵逼:&ldo;我前几日遇到刺杀的时候就觉着有些不对,若是真想杀我,怎么会只派那么点人马?后来我又佯作受伤,也不见他们有下一步动作,于是我便推测,上回刺杀不过是声东击西,他们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对父王下手。&rdo;
谁都知道老王爷如今不掌实权,对他下手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在场的人都身居高位,能混到这个地步的必不是蠢人,一开始先有些疑惑,后来都渐渐想转过来了。
在蜀中这个地界,想对燕绥下手难如登天,可是老王爷就不一样了,而且蜀中人人都知道父子不和,前些日子还闹了一场,燕绥硬把老王爷赶去了别院,还有当初燕绥逼迫他退位好些人还颇有微词,只不过他才能卓越,才让那些人把反对之言埋在心里,但是孝道大于天,他这点上已经是抹不去的人生污点了。
所以此人先声东击西搞了场刺杀,让燕绥以为他的目标是自己,一转头又对老王爷下起手来。
若是老王爷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这么一死,而今天负责烹制羊肉的人又是李夫人,只要有心人再稍稍推波助澜,人言可畏,那说不得,至少有六七成的人都会以为燕绥为了保证王位稳固毒害亲父,而李家助纣为虐,谁也不会想要这么一个不孝不悌的狠毒领导者来统领自己,到时候朝廷再慢慢分化瓦解,钝刀子割肉,天长日久下来,蜀地势力只怕也要分崩离析了。
毒啊!要不是燕绥精明更胜一筹,这回只怕真就要着了道了!
沈蓉不自觉地喝了口茶水,心里都替燕绥揪得慌。
观楼里一时寂静下来,半晌一直低着头跪在堂中的人缓缓抬起头来,朗声大笑:&ldo;哈哈哈,王爷果然棋高一着,我李钰技不如人,就是死了也无话可说!&rdo;
沈蓉见到他才彻底呆住了,手里的茶盏差点没滚下来,李钰?!竟然是李钰?!
她虽然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是她也不是燕绥,没站到那个纵观全局的高度,更想不到潜伏在蜀地的细作竟然是他!若这细作是别人,那么沈家的那封书信可能和今天的细作事件并没有干系,沈蓉哪怕咬死了不说也不能如何,但这人是沈瑾的旧识李钰,其中的千丝万缕可就太多了。
如果内鬼是李钰的话,那让自己跟他多加联络的沈瑾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难道沈瑾真的想害她?沈蓉想到方才燕绥的问话,一刹那间遍体生凉。
刚才可能就是燕绥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而她没有抓住,他,他是不是就要对沈家所有人动手了?
沈蓉现在真正是追悔莫及,可惜人没有后悔药吃,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李夫人见沈蓉脸色不大好,忙握住她的手问道:&ldo;你怎么了?可是方才被吓着了?我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rdo;
沈蓉慌忙摆了摆手:&ldo;不,夫人,我没事。&rdo;她低下头琢磨着等会儿怎么和燕绥解释这事,努力把恶果降到最低,没办法,选错了就得承担后果。
她说完下意识地瞧了眼燕绥,他却没看过来,淡然看向李钰:&ldo;王府这些年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勾连犯上,以身试法?&rdo;
李钰重重一啐:&ldo;待我不薄?我为你们父子俩拼死拼活这些年了还只是个把总,这就是你的不薄?!&rdo;
燕绥嘴角弯出一个鄙薄的弧度:&ldo;每次外出征战或是剿匪你都想法在军列里最安全的地方,仗着几分小聪明捞些战功,谁的军功不是靠真刀真枪实打实拼出来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