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怎么砸我头?&rdo;我捏着手里的纸团。
她掀唇一笑,&ldo;谁叫你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rdo;
我哼了声,她又说,&ldo;你手机给我下。&rdo;
我好奇,&ldo;你怎么知道我带了?&rdo;
&ldo;你刚不拿着手机臭美来着?&rdo;
我有点儿脸热,口气不佳道,&ldo;眼花了吧,没有。&rdo;
陆隽眯着眼,&ldo;真的没有?&rdo;
我摇头。
她一把将我围在墙角,手伸进我上衣口袋,轻巧地取出手机,按进去一串号码。
&ldo;这是我的号。&rdo;
&ldo;没事我就先走了啊。&rdo;夺回手机,我举步要走,陆隽提住我的后领,&ldo;不是说了么,当我的模特。&rdo;
……
我们爬到了楼顶上,平时通往这儿的铁门是关着的。
楼顶上有一间独立的合唱室,一台钢琴,里面传出一阵阵的歌唱声,像波浪一样,顺着楼顶的风,刮过我们的身体和沉睡在身体里的渴望和歌声一起远行的念头。
阳台上很空旷,有个铁架子。陆隽坐在那上面,一条腿弯着,一条腿在空中摆动着,好像随时要被风刮走。
她自己就是个极好的模特。如果她为自己做一幅自画像,那会是怎么样?会像梵高那样沉浸在无尽的孤独和痛苦、怀疑中?还是像伦勃朗朝阳初升时的自信、蓬勃?我发现自己更相信前者。
陆隽朝我抬了抬下巴,让我侧对着她,双手撑在阳台护栏上,上半身向前倾斜。
我恐高的病症已经在几年前那次水塔冒险时被神奇地克服了,但并不妨碍我肾上腺激素的升高。兴奋而刺激,脖子不觉伸出,脸朝向了这个城市的高空。风把我额前的刘海吹得上下翻飞。
陆隽就在我身旁,我听见了铅笔在纸上摩擦时那种石墨质感的声音,好像缩小无数倍的,老式照相机咔嚓声的拼接连续。
她画画的时候特别安静,就和她小时候一样,手、眼、心都奉献给了她的缪斯,让那时的我产生出一种被冷落的感觉。饶是如此,我可以蹲在一旁,一看就是一整天。那时候,她身上有种让人着迷的魔力。
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在我侧脸的轮廓上逡巡,她的目光像空气一样包裹着我;是的,有些不可思议,她的缪斯变成了我,我第一次从旁观者变成了她世界的中心。那种强烈的冲击力顿时全部施加在了我的身体和精神上。这奇妙的瞬间,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表现欲,又显得出其的羞涩、胆怯、自卑。甚至连我的呼吸,也变得战战兢兢、不能自主,我按在护栏上的手指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我全身被风吹得有些僵硬,头也隐隐作痛。&ldo;好了。&rdo;她说。
我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想去看我的画像,她却早早地收进了包里,不让我看。
&ldo;是不是画得很丑?&rdo;我不满地说。
她撑着下巴打量着我,好似我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说,&ldo;我是唯美主义……写实派。&rdo;
我气呼呼地瞪她一眼,伸手去抢她的包,&ldo;那你去找美女好了,把画还给我!&rdo;
她一把捉住我的手,笑嘻嘻道,&ldo;别生气嘛,等你生日,我画一幅大开的油画送你。&rdo;
&ldo;鬼才稀罕你的破画呢!&rdo;我哼了声,转念一想道,&ldo;好歹我帮你完成了作业,你要怎么感谢我?&rdo;
陆隽带我去小卖部,请我吃雪糕。
我想起差不多快下课的沄洇,打算带一支给她。
&ldo;你这馋猫,担心拉肚子!&rdo;陆隽说,我已经接连吃了三支,每一口都恶狠狠的。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寻找着沄洇爱吃的那种,似乎卖完了。我又问店员还有没有那种三明治雪糕,她说还得等下一批货到,十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