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小店就是店主的一个梦啊。开店就是梦想成真!”托尼胡在一旁煽情道。
梦想。于雪第一次听人讲起这个词,感到无比新鲜。她上学那会儿只听过人讲理想,不过都很大,是为祖国工作五十年,奋斗终身。现在这时代,发明了这么多新词汇,也不知道梦里才敢的事,是不是就是他们所谓的“梦想”。
比如……于雪心中忽如夏日饮冰、冬日围炉,充满了惬意……比如戴上厨师帽,开一家饭店!
“师父!你来看!”就当于雪沉浸在幻梦之中时,兔勉大叫一声。正在等着头发上色的兔勉翻着架子上的杂志,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人震惊的东西。她指着画册里的人说:“这个人!好像是南哥啊!”
什么?阿南?
于雪凑过去一看,果然发现画册上的那个人很像阿南。不,再细看,那就是他啊!画册上的他非常帅气,穿着明星样式的新潮服装,一头秀发闪闪发光。
“这是日式发型,”托尼胡介绍到,“《东京爱情故事》里的三上,就是这种发型。”
虽然听不大懂托尼胡在说什么,于雪的心却凉了半截。
“这个人也是日本人吗?”她急急问道。对自己的母亲来说,比街溜子更难以接受的,大概就是于霜嫁一个外国人了,况且还是个日本人!
“不啊!这是中国人,香港的。”托尼胡说道。
听了这话,于雪稍稍松了一口气。香港就香港吧,好在他普通话说得没有问题。
“为啥南哥会在这画册上啊?”兔勉追问。
“你们认识他?这是一个演员。不过不是那种一线大明星,但也有好多年轻人喜欢他。我听一个朋友说,好像他在演出时出了什么事故,就销声匿迹了。画册下一页有他的介绍,你们可以看看。”
演员。那就怪不得了。难怪他的情绪收放自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原来是演啥像啥。
那薄薄的一页纸,于雪迟迟没有翻过去。她用手指捏住书页,沉思良久,尖锐的纸张在她指腹上来回划过。
“师父,我们看看南哥到底叫啥名字吧?”兔勉试探着问。
是呀,认识这么久,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于雪只知道这个年轻人确实如于霜所说,简单、漂亮、重情重义。他能坚持几个月如一日地帮于雪出摊毫无怨言;他能为了兔勉啥也不顾把自己心爱的牛仔服烧毁;他更?s?能跟于霜笑在一起,玩在一处,细心地想她所想。其实,不得不承认,这于霜在观人识人这方面,确实要远胜于自己。于雪心中暗道。
“不了!”于雪按住书页,对兔勉说,“不必了。人人都有小秘密,就让他只是我们的阿南吧。”
剪了头发一身清爽,心情变得很不一样。兔勉染了个黄毛,短短得像个猕猴桃,看上去非常可爱,又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于雪也觉得自己脑壳轻了许多,整个人如释重负。师徒二人在十字路口分开,相约先休息一阵子,好好思考一下未来。
于雪进了家门,突然听到家中有动静。怎么,瑞蕊这么早就回来了?不应该啊?这还不到下学的时间。难道是家中进贼了?于雪紧张起来,操起门口的雨伞就冲了进去。
房间里传来一阵响动,一个人从厨房走了出来。于雪一看愣住了,俩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是袁文生,他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第四十三章你变了
袁文生伤痕累累,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四个月不见,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让于雪竟然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她呆望着他,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袁文生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看到于雪,他的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愧疚,有委屈,但多少还是维持着自己那点儿可怜的自尊,不愿意让人看穿他的失败。
夫妻俩久久对望,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广州的糖水店里,两个人四目相对,什么都不说,却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是他们的目光里,再也找不到青春的懵懂与悸动,只剩下中年人的无奈与妥协。
二人静静立于厅中,气氛有些尴尬。那是中年夫妻的常态,沉默忍耐,不愿多言。吵不动了,也不想一探究竟,甚至没有力气去了解细节。电视机沙沙作响,然后,邓丽君的歌声响起,是那首“甜蜜蜜”: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一曲唱毕,终于,袁文生说话了:“大雪,你变样了。”
可不是吗。于雪心想,我们都变样了
此处于雪是指自己剪了头,而袁文生破了相。但潜意识里觉得彼此不再了解,关系发生了变化。
。
炎炎夏日,街头的小卖部让人感到清凉舒适。荫凉的葡萄架下,摆着几张椅子,供顾客和行人休息。小卖部内的货架上摆放着各种解暑的零食和饮料,门口的大铁盆里盛满了冰水,浸泡着一瓶瓶五颜六色的汽水。海碧
洛阳汽水厂著名汽水
、桔子、水蜜桃、豆奶……应有尽有。
于雪和米杏正坐在板凳上喝汽水,手中的玻璃瓶摸上去冰冰凉凉,结着一层冰霜,冒着寒气。一台巨大的电风扇,在她们的身边旋转,将米杏身上的白色雪纺长裙,吹得猎猎作响。
“你可不要再相信袁文生的鬼话了。”米杏将汽水瓶子,啪的一声放在桌上,义愤填膺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