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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1页)

开完题我把张一鹏叫到教研室,说:&ldo;你是个研究生,你不好好做学问,你去捧荷花姐姐干什么?她才是个自考生呢。&rdo;他说:&ldo;这是我们报社交给我的任务。这个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们报社策划的,从她第一次在卫视做观众开始。&rdo;我说:&ldo;你们那个报社策划了绿豆,又来策划荷花。&rdo;他说:&ldo;我们是家小报,肯定得先活下来吧!肯定是先考虑经济效益吧!这件事策划出来,报纸的发行量增加了百分之三十。&rdo;他伸出三根指头,&ldo;三十呢。&rdo;又说,&ldo;所以我的责任很重,老板,责任很重呢。&rdo;

我问他都尽了什么责任,他说:&ldo;在学校组织了荷花后援会,有一百多人。&rdo;我说:&ldo;你们要策划谁也要找个硕士生博士生来策划吧,麓城师大这么多硕士生博士生,没有谁比荷花姐姐更有素质吗?&rdo;他说:&ldo;真有素质就不好玩了,不好玩就没人气了。&rdo;我连连摇头说:&ldo;不懂,不懂。&rdo;他说:&ldo;现如今是这样的,老板。大家娱乐呗!&rdo;又说,&ldo;下周三晚上在大礼堂有个荷花姐姐校友见面会,您如果有时间,我在前排给您留个位置吧。&rdo;我犹豫了一下,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说:&ldo;嗯,那我去看看。到底是别人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rdo;他说:&ldo;都没有问题,老板,想法不一样。&rdo;我说:&ldo;一样不一样,论文你还得好好写,按规则写。你不要通不过网上的诚信检测,丢老师的脸,不要让人说你借鉴了别人那么多,我还没看出来。答辩完了省里还要抽检的。这里有这里的规则。&rdo;他拍一下胸说:&ldo;好不好我不敢说,检测我是不畏怯的。我如果丢了老板的脸,老板就打我的脸。&rdo;我说:&ldo;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老板,那好听吗?&rdo;

周三上午张一鹏发信息给我,提醒我记得晚上去大礼堂,已在前排给我留了位子。晚上去了,我在礼堂外看见学生夹道欢迎,排了有一百多米长,觉得有点可笑。进去了我吃了一惊,八百多个位子都坐满了,过道上都站满了人。我退了出来,不想去了,到这个场合来,被学生看见了,有点羞愧。回到大门口,一位穿旗袍的迎宾小姐走上来说:&ldo;是聂教授吧?张会长嘱咐我带您从边门进去。&rdo;我说:&ldo;你们是个什么会啊?张一鹏都当会长了!&rdo;她说:&ldo;荷花后援会,您不知道?&rdo;似乎有点意外。我说:&ldo;我这个人不关心时事。&rdo;跟着往边门去,觉得她倒是青春漂亮,要是荷花姐姐也有这个水平,也还说得过去。

走到前排看见两个熟悉的女生,她们对我招手,我偏了头装着没看见,心想,太丢人了,太没有档次了。准备待一会就走,走到位子上,看见郝处长也在,就安心了一点。张一鹏从台上跑下来,先跟郝处长握手,又想跟我握手,我装着没有看见。张一鹏说:&ldo;等会介绍两位领导。&rdo;我说:&ldo;我不是领导,不要介绍我。&rdo;我很担心会来个副校长,那就太抬高荷花姐姐了。我说:&ldo;还有别的领导来吗?&rdo;张一鹏说:&ldo;郝处长就是大领导。我先忙去了。&rdo;我站起来赶上几步,轻声说:&ldo;千万不能介绍我。介绍郝处长就行了。&rdo;他说:&ldo;介绍一下吧,还是介绍一下吧。&rdo;我说:&ldo;还有一些教授来了,你也不知道,介绍我不介绍他们,那怎么行?他们是正教授呢。&rdo;他说:&ldo;还是介绍一下吧,我的导师来了,我也很光彩。&rdo;我说:&ldo;还听不听话?不听话论文就通不过了。&rdo;他做了个怪脸说:&ldo;听话,一定听话。&rdo;又堵着我耳根说:&ldo;最后一个节目是荷花舞,老师您要仔细看,看仔细了。&rdo;我说:&ldo;有那么精彩?&rdo;他神秘地说:&ldo;真的很精彩。&rdo;坐回来我对郝处长说:&ldo;一个荷花姐姐都爆棚了,早几个月北京请了周师兄来,都要组织学生,还不敢放到这么大的地方来。&rdo;郝处长说:&ldo;娱乐嘛,电视台的娱乐节目比讲学问有观众。&rdo;我说:&ldo;娱乐至上,这风都吹进高校来了。&rdo;郝处长说:&ldo;如今是娱乐至死呢。风气如此,那谁也没有办法。&rdo;

学生们千呼万唤,欢声雷动,荷花姐姐总算出场了。我有点失望,非常失望,真看不出她有哪点精彩,值得学生们这么呼唤,又值得请了省卫视的主持人来捧场,还值得报社专门从北京派了摄制组现场录像。访谈看得出是事先安排好了的,没什么精彩。跟学生对话有几段也看得出是安排好的,马虎过得去,也谈不上精彩。可现场的气氛很热烈。我对郝处长说:&ldo;我们的学生都怎么了?&rdo;他说:&ldo;赶热闹吧,不是说娱乐至死吗?&rdo;我说:&ldo;如今有一大批脑残粉,前几年有个明星吸毒了,从拘留所出来,他的广告代言费反而飙上去了,名声更大了啊!这不是脑残粉推上去的吗?&rdo;他说:&ldo;所以说是脑残粉,只认人,不分善恶,不辨真伪,我残故我在。他要残你有什么办法?这都是媒体培养出来的呢!&rdo;我说:&ldo;那些人残了,媒体也残了吗?&rdo;他说:&ldo;所以卢校长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价值观的扭曲。说到底都是钱在作怪。&rdo;我说:&ldo;我先去了。&rdo;本想说,不想捧这个臭脚,可这话不是让他难堪?他说:&ldo;不看最后一个节目?&rdo;我记起张一鹏的话,就看下去。

主持人宣布荷花舞开始。我觉得这个节目还像个节目,毕竟在县文工团当过舞蹈演员的。我想着,这就是精彩?电视里看过的比这精彩多了。我去看张一鹏,他站在舞台一角举着相机,专注地对着舞台。突然,学生中一阵骚动,我回头一看,大家都站起来望着台上,举着双手&ldo;哦哦&rdo;地喊着,还有个人在喊&ldo;乌拉&rdo;。我再看台上,荷花姐姐已经不见了,音乐还放着。我问郝处长:&ldo;怎么啦?&rdo;他说:&ldo;她的舞裙脱落了,内衣也松了,我没看清,应该是露点了。&rdo;我没听懂,说:&ldo;露什么点?&rdo;他笑了说:&ldo;女人那两点。&rdo;这时主持人来到台上说:&ldo;各位同学,刚才发生了很意外的不幸,我们的荷花非常伤心,正在后台哭泣,不能再出来跟大家告别了。希望大家同情她的挫折,一如既往地接受她,支持她。&rdo;有学生在喊:&ldo;是不是事先安排的?&rdo;又有人喊:&ldo;那怎么可能?那不可能!&rdo;张一鹏向主持人示意,主持人说:&ldo;我们请荷花后援会的张会长来回答这个问题。&rdo;张一鹏走上去,接过话筒说:&ldo;今天的意外事件,请同学们谅解。至于刚才有同学的疑问,我想没有人会拿一个人的名誉和尊严来开这么大的玩笑。我们还是请荷花姐姐出来跟大家告别。&rdo;荷花在两个礼仪女生的陪同下出场了,哭得泪人似的说不出话,抽泣着:&ldo;对不起,对不起……&rdo;我对郝处长说:&ldo;今晚这个见面会,就是一部《脑残游记》!&rdo;

第二天我去院里,办公室的小陈她们在谈昨晚的事,几个来办事的老师也加入进来。我说:&ldo;我在现场都不清楚,你们怎么比我还清楚?&rdo;小陈说:&ldo;各大网站娱乐版的头条新闻呢!&rdo;在电脑上点到了新闻给我看,说:&ldo;跟帖已经有两万多条了。&rdo;我看了看跟帖,顶的很多,拍砖的也不少。我说:&ldo;一个荷花姐姐,真的不精彩,你们看了真人也会说不精彩,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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