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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府丹楹刻桷,雕梁画栋,府门匾额镌刻传神,雕栏玉砌,堂皇至极。
姜永蕴沿着院中亭廊踱步而进,伴随着门框的“吱呦”声,她迈步踏进姜璟小憩的厢房。
只见本该躺着魏王的那张床上空无一人。
“来人!”姜永蕴惊恐之余,瞥见墙角矮柜处有身影耸动颤抖着。
好在太医瞧过后说只是炎炎夏日蚊虫纷扰,上过药便能舒缓大半。
用巾帕擦洗过伤口周遭,姜永蕴将裴涧留下的药粉敷在他血肿的伤痕之上。
姜璟吃痛,身体不安分地挣扎起来。
姜永蕴气力稍逊,用仅两人能听清的力道吐出一句话,“父亲,这点痛,您忍一忍又何妨。”
似是威胁又是试探,从马车到王府的这段,姜永蕴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前世姜璟的病症从未有过好转,可他死的那日神态清明,浑然不像一个痴傻了数十年的人。
那便是说,姜璟或许早就恢复了神志。
姜永蕴上好药却也不急离开,她拭掉姜璟鬓侧的汗珠。晦涩开口:“昨夜,我梦到母亲了。”
姜璟的吐息似有一瞬的停滞,姜永蕴恍若未察地继续道:“明明我从未见过母亲。可昨夜一枕黄粱,竟让我萌生了她还在的错觉。”
曲膝跪伏在姜璟床边,姜永蕴替姜璟掖好被角。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父亲,阿祯只有您了。”
即将推开那扇门时,姜永蕴驻足,“父亲,倘若能自己做主,阿祯不想做郡主,也不想被盛京城的浮华困囿终生。”
平地一道惊雷将姜永蕴的话吞没在唰唰雨落中。
震风陵雨,雷霆万钧。
姜永蕴站在廊中远远望去,浓云滞空,云迷雾罩。她适才惊觉这次暴雨的可怖。
前世的今日她接过赐婚圣旨,欣喜过望,冒雨到宿宅与宿景迁商讨婚嫁之事,却不曾想霆霓惊马。
她大病一场,再醒来时已过半旬,正在城外骊山别苑避祸。
原是接连的暴雨冲垮京都的明沟暗渠,郊外经年干涸的水库也都被洪水摧毁,城中积水积沉月余,魏王府的后院也因了无遮挡而倾颓。
而暴雨冲垮的,恰好是她与姜璟各自所居的厢房。
姜永蕴顾不上得体,在凛冽雨线倾砸下跑回房间,与挎着餐盒的山橘撞了满怀。
“郡主,有人要见王爷。”山桃似是冒雨回府,身上衣服湿了个透彻
“山橘!遣人伺候父亲更衣,再找几个伶俐的小厮收拾东西。等雨势稍小些,我们去别苑。”姜永蕴如鲠在喉,说完也不肯放任山橘离开。
姜永蕴正思忖着有无遗漏,就听到山桃那丫头惊慌失措地拽着一把破伞迈进檐内。
姜永蕴含糊应一声,这才问道来者何人?
拎着茶壶的手止不住微颤,姜永蕴的声音带一点嘶哑,不可置信地看向山桃:“他说他叫什么?”
“郡主您没事吧!”山桃见状要去擦拭桌上的水渍,却被姜永蕴拽住手再三确认:“他说自己叫宿景迁?”
“取伞来,我替父亲见客。”
“可……”
姜永蕴看出山桃的犹豫,“不妨事。先为客人看茶,我随后便到。”
暴雨暂歇,姜永蕴换了常服,踩着朦胧的水汽往前厅走去。
她步履维艰,心中所想的是应对宿景迁时的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