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两个人刚刚跨出房门,对面的钢琴声便突然响起。琴声时而激烈时而平缓,激烈时有股压抑不住的愤怒,平缓时又透出淡淡的哀伤。
&esp;&esp;柳微云站在楼梯口听了一会儿,转过头轻轻地问徐沫影:“她知道你就住在她对面吗?”
&esp;&esp;徐沫影摇了摇头。他现在心情矛盾。
&esp;&esp;柳微云显然看透了他的心事,说道:“你去买一面镜子吧,斜挂在卧室里,再买点阴气盛的盆栽放在阳台上,这样会降低你的桃花运。不过,小心会产生副作用。最好还是顺其自然吧!”
&esp;&esp;说完,柳微云转过脸,头也不回地匆匆往楼下走去。
&esp;&esp;徐沫影轻轻的“哦”了一声。这些东西他也知道。斜挂在屋里的镜子,除了会降低桃花运,还会使人产生奇怪的念头,抱有独身主义思想。至于盆栽,放在一个男人的卧室里,多半会有腰肾方面的不适,虽然程度很轻。
&esp;&esp;柳微云为什么要给他出这种主意?
&esp;&esp;徐沫影跟在后面,把柳微云送出了楼门,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于是紧走几步追上柳微云说道:“柳小姐,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我答应过给柯小姐看家居风水,但现在觉得不太方便,你能不能抽时间替我看一下。”
&esp;&esp;“你答应的事,还是自己去做吧!”柳微云绕过花圃,仍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另外,我不得不告诉你,阴阳眼是一种病,有阴阳眼的人很难活过三十岁。”
&esp;&esp;这句话来得过于突然,徐沫影不禁大惊失色:“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esp;&esp;柳微云停下脚步,倏地转过身:“很多人都以为有阴阳眼是好事,实际上却是一种病,是本身阴气过盛造成的。”
&esp;&esp;“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esp;&esp;“因为我没办法破解。”
&esp;&esp;“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跟我说?”
&esp;&esp;“我”柳微云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esp;&esp;说完,她逃也似地上了楼,把徐沫影一个人孤零零地剩在夜色中。
&esp;&esp;徐沫影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往回走,恨恨地骂了一句:“老天爷!”
&esp;&esp;他心理上不敢接受柯少雪寿命不过三十岁的事实,却又觉得应该相信柳微云的话。他一路走一路回想柯少雪的八字。他算过的八字很多,大多算过便不再记得,但唯独对她的八字印象深刻,因为那是他算过的唯一一个六亲全伤的孤克八字。但他之前推算的只是柯少雪的早年的命运,并没有推算将来,那是他的个人习惯。除非别人许可,否则不会通过八字等手段去窥探别人的未来。但是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esp;&esp;八字命理的展是不完善的,通过人的八字做预测,很多事情根本测不出,比如特异功能。倒不是八字不反映这种信息,而是可研究的人命例子太少,易学界还不能给出完整的预测方法。因此徐沫影并不知道阴阳眼如何在八字中表现出来,但是至少,他能推算人的寿命。他在脑子里细细地把柯少雪近几年的流年大运都推算了一遍,最后推到了她的二十九岁。
&esp;&esp;天地万物贵在平衡,人命也是一样。五行相生相克,互相扶持又互相交战,使单个五行的力量不会太强又不会太弱,接近一个平衡状态。人命每十年一个大运,每一年一个流年。大运和流年会对本命的五行状态进行增补或抑制,会对本命局五行的平衡造成影响。对维持平衡有利的,就是好运,不利的,就是厄运。如果某一时期的大运流年彻底破坏了人的五行平衡,那么,人的寿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esp;&esp;徐沫影现,柯少雪二十九岁那年,命局五行的平衡体系会彻底崩溃,也就是说,她只能活到二十九岁。
&esp;&esp;算到这一点的时候,徐沫影正走到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楼梯上。他停下来,靠在墙上,楼道里的声控灯照亮了他的脸。他紧皱着眉头,靠在墙壁上,扳着手指头又重新子丑寅卯地算了一番,直到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该死的结果。
&esp;&esp;琴声已经停了,柯少雪的房中一片寂静。徐沫影呆呆地站在她的门口,感到一阵阵心悸。他再一次体会到了面对命运的无力感。那是只有天才的预测师才会有的感觉,悚然于命运的残酷,无奈于生命的短暂。
&esp;&esp;她精通琴棋书画,她容貌闭月羞花,她家资殷富衣食无缺,她含情脉脉温柔似水。她是不是太完美了,才会有这样痛苦而短暂的人生?克伤六亲,无依无靠,将美好青春深锁起来顾影自怜,终日与憧憧鬼影相伴,琴无人听,画无人赏,甚至知心话都要跟深深畏惧的“鬼魂”去诉说。
&esp;&esp;徐沫影思绪翻腾,想到这一切一切,那自己对她的态度只能用“残酷”两个字来形容。但他现在,又能怎么做?
&esp;&esp;已经明明白白地拒绝了,再给她抚慰会不会只能加深她的伤痕?何况她现在似乎已经有了交好的男朋友,他还能做什么?
&esp;&esp;徐沫影理不清个头绪,也想不出个结果。
&esp;&esp;他在门外站了好久好久,直到感觉到两腿麻,这才转过身,拖着双腿一步步走向房门。
&esp;&esp;开灯,找出柯少雪那几幅画,他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尤其是第三幅,女孩在月光下弹琴,泪眼凄迷,群鬼在窗外探头偷听,面色狰狞。他突然觉得那画的不是鬼,那画的根本就是人,是那些数年来觊觎她美貌和财产伺机而动的男人!
&esp;&esp;他不禁想起了柯少雪客厅门口的鱼网,卧室地上那些滚动的玻璃球,还有她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剪刀。
&esp;&esp;他腾地站起身来,攥着手机大步走到阳台上,拨响了祝小天的电话号码。在祝小天开骂之前,他抢在前面十分畅快地骂了一句:
&esp;&esp;“还睡!老子要疯了,陪老子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