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全是涟漪,张祈灵的视线模糊,求生的意志,让他想要撑起身,但他在吴峫手里,总归是会妥协的。
他思量那些落下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的,如视珍宝的数着,数自己到底骗了吴峫多少次。
从偷偷吴峫离开,前往云南开始吗?从明知吴峫追逐,却又故意回避吗?从他将自己装作小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假借他人之名活下去吗?
解雨臣听到这里,已经开始晃神,大约恰见其微光,恰听其怨怼,恰闻其铃饷……这个局外人的自己,竟然放开了吴峫,鬼使神差的将手压向了张祈灵的肩膀。
他义无反顾地成为了帮凶。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这是谋杀,谋杀!!!”胖子还在这么说着,却最终一起经受不住控制地加入了进去,而在这场杀戮里,他毫不留情地按住了张祈灵的头。
唯一没受影响的是衍卜寸,或许处于那个时期外的人才能知道,他不过就是耳聋眼瞎看不见,才躲过这多人合作的杀伐而已。
衍卜寸显然也没想明白这之间的变化,可当他用红线勾住吴峫肩上的鬼玺时,却明显看到这三人的动作轻了很多。
在此期间,张祈灵没有任何的挣扎,他就那么静静的躺在水里,感受着窒息、疼痛,连同一堆人嘈杂的谩骂。
“你不懂天真和我找了你多久,你怎么好意思装作小哥来欺骗我们?!”胖子愤愤不平。
就连解雨臣也道,“你最对不起的,就是想要找到你的他们!”
声音逐渐停息。
张祈灵恢复自由身后,发现衍卜寸用红线捆绑住了他们,将他们挂在墙上,堵住了他们的嘴,又让他们再次甜甜的睡了一觉。
衍卜寸的手里正捏着那鬼玺,鬼玺底上还坠着吴峫的衣料,看起来是因无法破坏它,而转向外套,随后被强行割下来的,可无论是红线束多紧,匕首多锋利,都不会在上面留下一丁点的划痕。
“他们不是真的恨你,他们只是被控制了……”衍卜寸放弃研究鬼玺,将其随意一扔,结果还没听到掷在水里的声音,他就发现鬼玺重回到了吴峫的身上。
一时哑然,衍卜寸见此不知该慨叹什么,只是不再管那认主的鬼玺,而是选择安抚张祈灵,想要将其扶起来,处理肩膀崩开的伤,可对方却扭了头,没有看他。
这让衍卜寸的眸光暗了些许,可他的话语依旧稳定,“他们在没被青铜铃铛和鬼玺影响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我会找到毁掉它们的方法,阿祈你先起来,在水里待着太冷了。”
张祈灵躺在水里,半天都没有回话,他的样子寂静得吓人,虽说他以前眼里好像就没什么光彩,可那幽深的湖水,总是叫人会陷进去的。
可如今,衍卜寸切实体会到了,
死潭远比湖水更加黯淡。
就算张祈灵知道他们是被控制,也只会当成那是他们未开口的心里话,外向的人发疯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最是沉默寡言的人,他几乎会穷尽一生内耗下去,又永远将罪恶强加到自己的身上,而衍卜寸知道,自己和张祈灵,恰恰都是这样的人。
所以,也许,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因为他们都学不会爱自己。
“我也有对不起的人。”衍卜寸是第一次对张祈灵说自己的事。
这让躺在水里吐泡泡的张祈灵终于起了身,或许是水的润滑,让他的脖颈上没什么明显的指痕。
衍卜寸紧接着说,“我吃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张祈灵毫无波澜的抬头盯着他,而衍卜寸也弯了腰,仿佛毫不在意的轻飘飘地笑,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在与过去较劲。
“然后。”张祈灵的声音未被那些水侵蚀,哑的过分,他大约是在问后续。
对方看着他,半晌才回,“没有然后。”
张祈灵没有刨根问底的好奇心,只是看着被绑在墙上,哪怕睡着了,还想对自己大展拳脚的三人,蓦然笑了,不是那种风轻云淡,只是他恰好觉得,这场闹剧,应该落幕了。
“放下。”张祈灵说,又道,“他们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