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一把将鄢啸南拽了起来,并直接将那脱臼的胳膊给接了回去,整个过程不到两秒钟,随后,他便抬步,往那裂谷的大致方向走去。
缓过神的鄢啸南从那发麻的胳膊上能明白,这是黑瞎子同意跟从的指令,于是他艰难用拐杖撑住整个身体的重量,一瘸一拐的走着。
而旁边,没有得到黑瞎子确凿回应的朝旭,也显然是个聪明人,他将向阳的围巾和帽子理完后,便拉着对方毛绒绒的手套,静静跟在了黑瞎子之后。
从始至终,朝旭的态度都很明确,他是不站在鄢啸南那边的,这一点着重体现在,他的队伍中明明有配备一定治疗能力的医者清如,但却没有让她上去帮忙。
也许是怕触了黑瞎子的霉头,而导致他们的某种计划无法开展,也可能是衍卜寸提前下了命令,叫他们不能和鄢啸南这个人有任何的接触。
毕竟,鄢啸南的众叛弃离,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他是一个亲手将弟弟造就成怪物后,却什么都不敢面对的哥哥,亦是一个亲手将儿子造就成复生容器后,仍然没有丝毫忏悔与愧疚的垃圾父亲。
但归根结底,弟弟想杀他,儿子不认他,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爱’字牵动,因为‘爱’,他可能付出了些不为人知的代价,但那又如何呢?
黑瞎子烦躁地挠头,真是陷于他人恩怨,搞的自己都有些投入进去了,他不免吐槽,“真是四分五裂的家庭。”
可又想到自己这个外人没什么资格说话,最终还是骂了个脏字,便收了音。
不过,敏锐的观察力大约是女人的天性,清如细究着黑瞎子的步伐,已悟出了对方大概不会把众人丢在这茫茫雪地里,于是她颠了颠背包,越过了双胞胎兄弟,紧跟在了黑瞎子的后面。
陌生的气息接近,黑瞎子却只是同样越过清如,问着后头的人,“老头,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你边走边说,我听着。”
被叫到的鄢啸南略微转动淡色的眸子,朝着旁边的朝旭和向阳看了一眼,虽不服小辈在这里窃听,可却又不得不将事情原委交代一番。
“我当时还是个号令千兵万将的将军,在战场上厮杀是平日里最司空见惯的事,可突然有一天,我恍惚听到了一个声音……”不知是回忆过于沉重,还是走在这样恶劣的环境导致气息不稳,鄢啸南每说完一段就会停顿下来喘口气。
向阳显然不知者无畏,或者是哥哥朝旭将他保护的太好了,如今他还能在这种低压氛围下,破冰的询问鄢啸南下面未说完的话,“它说了什么啊?”
朝旭紧急将向阳拽了回来,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同鄢啸南多说。
但鄢啸南听后却没有计较,只是还算慈爱地看了活泼的向阳一眼,但不知是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什么,随后便快速垂下了头。
“它说它能实现我的愿望,只要说出来,我就能从它那里得到我想要的一切…”鄢啸南的声音染上愤恨。
不过黑瞎子可不会让他的情绪再影响了叙述事实的时间,“别搞那煽情的,说重点。”
“我和它做了交易,用我的一个灵魂,并且,我在军营中似被它托梦,这让我看到了一个门,可我推开那道门,走进去的时候,发觉它竟已经准备好了实现我愿望的载体。”鄢啸南这会儿倒没那么情绪化了。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载体是衍卜寸,他不是你的孩子?”
“是的。”鄢啸南苦笑着,可明显话语里一丁点的后悔都没有,大约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衍卜寸是个活生生的人,“它不是我的儿子,它是凭空出现的,是它送给我的,能够让我弟健康活下去的礼物……于是我将它带回了家,然后,一直等待着一个机会。”
“容器和灵魂置换的条件不是都够了吗,为什么要等?”黑瞎子了解的事情太多了,这些足够他精确地问出重点。
鄢啸南则回复的很快,大概是这个心结已经让他揪拧太久了,“必须是自愿,一切交易,都必须是双方自愿完成,我弟必须接受它的存在,而它也同样必须心甘情愿将自己的灵魂排出,容纳我弟进去它的躯壳,这件事,我弟接受不了,而以它心智,也较其他稚童成熟太多了,所以我从始自终都没能成功……”
“这就是换魂失败的原因吗?”黑瞎子发觉自己打转着,就是找不到裂谷的方位,越走越乱,索性直接停步。
而清如被黑瞎子突然的止步,搞的心底烦躁,可却不能计较,只能转身,瞧后头的鄢啸南什么时候能叨叨完。
“是的,它终究是怪物啊,怪物所给的礼物,果然不同于寻常人…可我还是通过向它索求新的方法,让我弟终于活了下去。”鄢啸南缓慢眨着那淡色的眼。
黑瞎子了望远方的群山,可却跟脑袋后长眼睛一样,不用回头便直接开口问,“你的眼睛就是新的交易代价吗?”
“不是,我是用我第二个灵魂,向它换了新的方法,那就是将体内所有的健康器官都换给了我弟,并且,我给了我弟多余的一魄,用来辅助我弟已溃败病弱的身体。”鄢啸南也不管黑瞎子能不能看到,只是用食指点了点自己淡色眸子的眼皮,“我最后剩的一个灵魂,就储存在这里,也因为我和它两次交易的忠诚,所以因祸得福,获得了能够预测一切的能力。”
“可真是玄幻…”向阳嘟囔着,“跟北欧神话似的,恶魔的交易,让忠诚的信徒堕落……”
朝旭给他了一记头部重锤,有些不高兴的冷脸道,“别什么东西都学。”
向阳捂住头,臣服于哥哥的威慑,最终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