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魁轻笑一声,状似无奈温声回道:“此是在下旧日同窗偶然所得相赠。原本只是栽种院中用以观赏。只是家中长女幼时玩劣好奇,将晒干的果实研磨成粉,竟制成了一种味道独特的调味品。”
“辣椒味辛性热,有祛风行血、温中散寒之功效。更因其辛辣程度比披垒子更甚,尤为口重嗜辣者青睐。家中老母今年已六十有五,凡有辣椒调味,每餐总能多吃一碗饭。”
“此物,喜爱之人自是爱若至宝,佐餐缺之则寡淡无味;不喜之人,沾之则觉满口如烈火焚烧,剧痛无比。”
龚万里突然想到了常济那个老大夫,估计常大夫就是那个滴辣不沾的人。
他自己也嗜辣,听了廖魁的话,不由也有些意动。
他此行来,原本计划是先上前质问,如对方失口否认则对其进行一番打砸抢,然后强行让其签一份契约。
便是这府上护院出手相护,他也有法子,让这廖家家主乖乖低头认输。
此后,这一家人的命运便可完全掌握在他的手心里。
然而,事情发展已与原本计划大相径庭,渐渐的竟不受他控制。
隐隐之中,他还有种自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龚万里心中一凛,刚准备借伤害自己手下的辣椒粉为廖氏所赠发难时,突然听到门口有个女子的声音传来,“父亲,家中有客人?”
声音如出谷黄莺,清脆婉转。不似少女活泼,却独有一种令人心痒难耐的韵味。
他一转头,顿时愣在当场。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蓬荜生辉”。
当真是此女一出现,整个屋子仿佛都有了光。
来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梳着妇人发饰,身穿普通青色棉裙,外罩一件青灰两色的棉褙子。
挎在臂弯的竹篮里,放着几块红色和黄色的植物根茎,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泥土。
龚万里与几个手下都不约而同放轻了呼吸,生怕自己呼吸一重,再熏到了眼前这位下凡的仙女。
明明对方穿得是粗布麻衣,他们皆是锦衣华服。然而在此女面前,他们这群锦衣华服的汉子,却硬生生被衬成了一群粗俗不堪的土包子。
龚万里脑子里万马奔腾一般,瞬间闪过无数乱七八糟的诗词,比如“什么云出岫”、“什么首什么眉什么巧啊盼的”。
他只恨自己读书太少,想不出那么多美好的诗词,来形容一下眼前这位青丝雪肤的美妇人。
龚万里这边还在魂游天外,另一边廖魁已经将方才两人的谈话跟廖华裳简单叙述了一遍。
廖华裳笑吟吟朝龚万里福身一礼,“龚先生万福。”
龚万里瞬间回神,哈哈一笑,对廖魁道:“不知这位是?”
廖魁笑道:“这就是在下方才提到的长女。那些辣椒粉,便是她所制成。”
龚万里惊奇万分,“令千金当真是才智过人,竟还懂得草木辨别之法?”
廖华裳微微欠身,“先生过誉。彼时不过妾身闺阁中闲来无事,见家中栽种此物,干枯落地,实在可惜,这才尝试着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