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梅不肯走,“我出来的时候跟他说过了,不碍事,季扬青一个大男人懂得什么?他照看哪有我照看得细致?”
“青梅,那是我丈夫。”
宋淑曼这一句话把许青梅接下来的话都给堵上了,许青梅摇了摇头,“好好好,我回去就是了,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可得立马跟季扬青讲啊。”
“知道啦,小老太婆。”
“这会儿会嫌我啰嗦了。”
许青梅走的时候特地到季扬青跟前,“照顾好你太太。”
“师娘放心。”
宋淑曼睡在单人间,病房比床大,空空荡荡没有人,唯一的一丁点月光被窗帘遮得一干二净。宋淑曼夜里睡觉,脑海里不自主地播着母亲唱的那首安眠曲。
她睡下,又梦到那片火海,除了烈火中央的那个背景,还多了一个婴孩。
她看不清,只听着孩子哭哭啼啼地喊着妈妈妈妈,喊得她心慌。她在梦里才突然意识到,她杀了她的孩子,她血肉相融的孩子。
哭啼声像是一声声的谴责,谴责她作为母亲的无能,作为太太的失职,她这一辈子,没能做个好爱人、好太太、好姐姐、好女儿,如今,连她自己都做不好了。
火焰吞噬了那个背景,吞噬了啼哭的孩子,最后吞噬了她自己。她在噩梦里醒来,大汗满头,她坐起身子喘了好一会儿的气。
她想叫季扬青给她倒杯水喝,张嘴时才发现嗓子哑到出不了声,面颊湿润,是哭了,怎么心脏也跟着隐隐作痛呢。
她只是不知情,她不是有意的,她没想过会有孩子,但她也没有想过要扼杀一个孩子。此后一连好久,宋淑曼都能梦到那个孩子,他在宋淑曼的梦里哭,宋淑曼躲在黑夜里哭。
宋淑曼住了好几天,秦阿姨不肯放她走,她说得多养养,可万不要落下病根子。宋淑曼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急着去找陈念,彼时,陈念正坐在她的店铺里悠闲喝着茶,看着心情愉悦得很。
宋淑曼还没完全恢复好,嘴唇发白,看上去病殃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陈念放下她手中的茶杯,“你出院了?”
宋淑曼走到陈念面前跪下,吓了陈念一跳,陈念起身去扶她,好心情一扫而去,“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
“陈念姐,我不想报仇了。”
“不想报仇就不想报仇,你起来好好说话,免得旁人看去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宋淑曼摇摇头,眼泪只一霎便淌了下来,这些天她做的噩梦太多,心里亏欠也有对林黛兰一份,她与宋淑曼交好,那自己当真心朋友,她不想再害了林黛兰。
“陈念姐,你能不能放过林黛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