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其琛先是疾步走,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他想到自己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欣喜,初为人父的激动,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的痛心,渐渐的,孩子越来越多,失去的也越来越多,他逐渐麻木。他曾无比期望一个继承人的出现,又在这么多年一次次的打击下放弃希望,如今被这兜头的惊喜冲了一脑门,他心中头一次思绪混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延春阁怎么如此远?”李其琛疑惑的问身边的李德海。
李德海跑的腿都要掉了,他喘着粗气道:“皇上,延春阁地处偏远,确实远了点儿。”这延春阁一直都没长腿儿,还能跑远了不成,李德海心中腹诽,但不敢说出来。
路再远,在如此急走之下也到了,李德海大气还没喘匀,忙扬声高呼:“皇上驾到。”
这会儿也没人出来迎接他们,李其琛大踏步的走进去,一进后院就见着满院子躺的人,吉祥这个机灵鬼,将三婆从西配殿里拖出来摆在了院子里,猛然一看像是死了一院子的人,吓人一跳。
“哎呦,这,这。。。。。。”李德海就被冲击到了,这是啥情况呀,哎呦,皇子还好不好。
宁答应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她墩身给李其琛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她盯着李其琛金丝绣线的鞋尖,她上次距离皇上这么近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十五年前还是十年前?她不记得了。
李其琛完全没认出宁答应,只以为是姜琬宫里的宫女,“姜常在呢?”
“回皇上,姜常在在屋里。”
李其琛得到了答复大步从宁答应身边掠过,他的衣摆擦过宁答应的手背,就像他从前也在她生命中匆匆掠过一样,她下意识想张手握住那片衣角,可李其琛已经走远了,她落寞的站起身,看着李其琛的背影消失在门内。
李其琛进入室内就看见姜琬抱着孩子坐在凳子上,安春在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见到他来了姜琬下意识下意识抱着孩子站起来要跪下请安,被李其琛上前一把拦住了。
李其琛看向姜琬怀中,小人动着胳膊腿儿,不安的睡着。
“皇上抱抱他吧。”姜琬看着李其琛道,这孩子出生的艰难,孩子需要父母的安抚,正好他爸来了,抱抱不过分吧。
说着也不等李其琛反应,姜琬就将孩子塞他怀里了,小小的一团软肉在他怀里动了动又睡了。
李其琛僵着身子不敢动,时人讲究抱孙不抱子,他之前的孩子都是奶娘抱着给他看,像这样亲自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还是头一次。
看着李其琛僵硬的样子,姜琬上前给他调整了一下动作,“您这样,一手托住他的脖子和脑袋,他还小,脖子没有劲儿支撑脑袋,您用手托着他会舒服,这只手托着他的小屁屁,您看,他感觉到舒服就不会哭。”
姜琬实在疲惫了,生子用了她所有的力气,撑着等到皇帝过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皇上,嫔妾实在是太累了,您看着他,嫔妾到床上歇会儿。”不管失不失礼了,她实在撑不住了。
李其琛看着姜琬苍白如纸的脸色,联想到院子里的情况,刚刚必定是凶险无比,只不过现在不是着急处理那些事儿的时候,“你放心去歇息,孩子放朕这里,不会有事。”
姜琬看着李其琛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孩子是他的,而且是个皇子,她相信以李其琛现在无子的情形必定会保这个孩子无事,院子里的事他看在皇子的面上也都会处理妥当,她施了一礼上了床上躺下,被子一盖没多久就昏睡过去。
李其琛抱着孩子走到迎窗大炕上坐下,一手小心翼翼的掀开孩子的包被,孩子被姜琬清洗干净穿上了小衣服,小裤子是开裆裤,正入李其琛眼帘的就是孩子的水龙头。
“哈哈哈,好,好啊!”李其琛只觉畅快,好像这些年从大臣那边感受到的压力被人搬走了,他觉得扬眉吐气,背在自己身上这么多年的污点随着这个孩子的降生被洗脱了。看,不是他不能生儿子,而是以往那些女人不能为他生,这不,姜琬不就给他生了个儿子吗。
李德海跟在旁边跷起脚尖偷偷瞅了一眼,哎呦呦直惊呼,李其琛怀里的小东西似是被打搅了美梦,小手胡乱的揉着,哼哼唧唧的就要醒,李其琛皱眉不满的撇了李德海一眼。
李德海脖子一缩,拿手轻轻抽自己嘴巴,用气声请罪:“都是老奴的错,惊扰皇子了。”
李其琛这才转头看着怀中的小人,这孩子简直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型,鼻子嘴巴都像的不得了,他得意的对李德海道:“像朕。”
李德海笑道:“可不是,咱们小皇子真是聪明,竟挑着皇上的优点长。”人才刚生下来,李德海就看出聪明了。
李其琛认同的点头,“对。”他越看越喜爱。
两人正说着话,怀里的小东西,突然扭动起来,张大嘴巴就嚎哭起来,李其琛慌张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姜琬,“姜琬,姜琬,他哭了!”
可姜琬睡熟了,没有给他任何反馈,还是正在收拾妥当的安春大着胆子道:“启禀皇上,小皇子还没吃上一口奶呢,姜小主还没来奶水。”
李其琛皱眉,怒道:“乳母何在?”
安春吓的跪了下来,“启,启禀皇上,乳母在外面院子里躺着呢。”她第一次直面皇帝的怒火,只觉得雷霆之怒令她心惊胆战,她缩起身子,像只小鹌鹑。
李其琛:。。。。。。
被皇子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忘记了外面的事情,“李德海,先去内务府调几个乳母,告诉内务府那帮混账东西,要是不想干了就不必干了!再宣刘太医过来给皇子检查一番。”
“另外,外面的事情,你亲自审,堂堂天家嫔妃,竟被谋害到自己生产,只要是跟这事儿沾边的,无论是谁,先抓起来,不必留情。”
李德海知道,皇上这是动了怒,谋害嫔妃和谋害皇子可不一样,尤其是这孩子还是皇上唯一的皇子,这事儿就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