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刚看清楚了吗?那广场上停的真的是棺?”
“看清楚了,听他们的人讲,那死者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村民,竟然用上了棺,而且入棺之前还换上了一套新衣。”
“哎,你刚听清楚了吗?那姜首领说的什么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是什么意思?”
“还说有人因公伤亡,公家要负责死者父母和子女的生活。”
“我和晋阳镇的村民聊天,他们可是自豪的很哪。想想我们以前在朝歌城,整日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有点收获有点家当就被王宫征走了。看看他们,他们的首领竟然那么年轻,还那么和蔼。最重要的是对普通民众还那么好。”
“哎,你们大家听说了吗?亚派去打探比邑的人回来了,回来后就悄悄地找过亚。”
“啊?我不知道啊。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亚不将结果告诉我们呢?”
“恐怕亚不敢告诉大家吧,看来这晋阳镇的传言不假。走,找亚问问去。”
“走,去问问亚。”……
当姜林带着一众人将红石山的灵柩送往西山盐泉附近埋葬的时候,暂居在晋阳镇中的朝歌来的难民们,却围在了亚居住的茅屋,将茅屋围了个水泄不通,屋内的亚一瞬间急得白了鬓角。自从比干丞相将一众人委托给自己后,亚第一次感觉到压力大的喘不过气来。自己以前虽为一队王宫卫队队长,但说白了手底下也就管着十个人。这还只是负责日常的值守工作即可,并未涉及这么多人的生产和生活。逃难的路上一下子让自己负责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还真有点不知所措。现在,更是将自己逼上了绝路。带着这么多人寄人篱下的同时,竟然找不到该去的路。
“丢人呐,唉。”亚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自己居住的茅屋。
“你们不用问了,晋阳镇中关于比邑的传言是真的。探察的人已经回来了。”说完,亚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屋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抱头,将头埋入双膝之间。
一刹那,人群变得异常安静,听亚讲完,众人仿佛同时掉进了一个冰窟里,浑身上下变得冰凉。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一名心智比较差的男子突然双手抱头,从人群中蹦了出来,慌乱地朝着大家喊道,然后从人群中硬是挤出一条路,大喊大叫着跑向了远方。人群里开始有人抽泣,有人嚎啕,有人唉声叹气,总之,一股悲凉的气氛顿时笼罩在了这片难民们集中居住的上空。
刚才众人那副义愤填膺、欲找亚要说法的气势,顿时消失殆尽。大家知道,面对这样的局面,亚也无能为力。而此时,躲在茅屋内的丞相夫人从居住着的茅屋门缝里往外看,看到这一副场景,心里也升起了绝望。自己毕竟是一个女人,心力只是较平常的女人要强一些,但遇到这种场面,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呦,这是干嘛呢?怎么都愁眉苦脸的,亚队长,亚队长,我们首领回来了,请你和夫人去广场议事。”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黑石平来到了被难民围堵得水泄不通的茅屋前,好不容易挤进跟前,大声朝里面喊了几嗓子,得到亚的答复后,黑石平一边嘟囔着一边回去复命。
“众人散了吧,现在也没有好的办法了。只能先借得一些粟,然后去比邑靠我们自己生产了。我这就和夫人去找姜首领商议借粮的事。”亚起身,朝着众人说罢,便朝着丞相夫人居住的茅屋走去。
“我们也去!”
“我们也去!”
“我们也去!”
“去看看你们到底能议出个什么结果?”一众难民此时已经逐渐地失去了对亚和丞相夫人的信任,不待亚答复,便纷纷朝广场走去。
虽然今日举办了一场葬礼,晋阳镇本应沉浸在悲痛之中。但由于在葬礼上,姜林的三个全数通过的提议,将晋阳镇的村民们的心又一次牢牢地聚集在了一起,尤其是第二条和第三条,让村民们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被重视的感觉。所以从墓地回来后,众人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三三两两地围在广场上聊起了天。渐渐地难民们也开始汇集了过来,看着广场上已经围了晋阳镇的人,难民们只能找一处偏僻的角落,戚戚然地坐在地上,等待亚和丞相夫人的到来。
“夫人、亚兄弟,实在不好意思。这几日镇中有丧事,所以怠慢了。请坐吧。”看着远处走来的两人,姜林未起身,指着身边的长条石对二人说道。
待二人坐定,离得较远的难民们开始窸窸窣窣得往几人谈话的地方靠拢。
姜林不待二人出声,便开口说道:“天不早了,这几日办丧事也挺累的了,大家也是熟人我也就不客气了。夫人,亚兄弟,我晋阳镇小门小户的,也没有多余的余粮了。你们这些难民来到我晋阳镇休养也有些日子了,我看大家的情形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两位伤员昨日已经开始能进食了,看那伤口已经有新肉生出,想必不久便能痊愈、不就就会恢复得和往常一样了。所以……你们该去比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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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实在不好意思,这话我也很难说出口。但是你们今日也看到了,我们晋阳镇汇集起来有这么多人口,我们的存粮真的……二位要体谅一番啊。”姜林一口气将“逐客令”讲了出来。
“啊?这是要赶我们走。”不待丞相夫人和亚应声,边上的难民们开始喧哗了起来。
“兄弟们,不是我们晋阳镇狠心要赶你们走。是我们晋阳镇也确实没有足够的余粮供应大家了。我现在让你们走也是为你们好,待你们赶往比邑,在那里安顿下来后,好歹还能赶着种一些粟,今年好歹还能有些收成,再猎取些猎物,你们这么多人自然便不愁粮的问题了。”姜林起身朝着围坐在附近的难民们说道,说完,又回过身子对着丞相夫人和亚二人说道。
“亚兄弟,这几日你们在我晋阳镇的消耗,看在比干丞相的份上我们就不要偿还了。那小儿们吃的奶水,就当是给那些婴孩们的见面礼了。但是给那两名伤员疗伤的药品,是我们高价换回来的救命的药,换算成粟的话,其实也没多少,也就你们这么多人两个月的用量。另外我们再借给你们三个月用量的粟,明年收获后,你们按原数还给我们就行了。”
“另外,考虑你们这么多人也没个像样的工具,我们可以送给你们石锄二十把,这个就不用还了。好了,你们明日便收拾收拾,交接完那借的粟,你们便去比邑吧。以后晋阳镇和比邑要多多交流多多走动走动啊。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便先退下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毕竟明日又要远行了。”
说罢,不待广场上的丞相夫人、亚,还有一众难民反应过来,姜林起身径直回到了首领之屋。
“这……”看着姜林远去的身影,呆坐在长条石上的丞相夫人和亚二人许久才从一系列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二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顿时变得无精打采,起身返回住所。而那些听到这个结果的难民们,早已经疯了似得往居住区跑,将这个悲惨的消息告诉众人。
少时,广场上只剩下了刚才陪同在一旁的黑石工、红石郊、红石洪、红石魁四人。黑石工看了看远去的丞相夫人和亚的身影,回过头又看了看僵坐在长条石上的其他几人,学着姜林以往的模样耸了耸肩,说道:“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首领这么无耻……啊不,是首领的好手段了,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上次为了逼迫你们红石村落并入,在鬼方的墓地……”
“那次我们也误会了他的意思,差点把他气得带着新婚不久的月离开黑石村落,后来幸亏几位村老出面,才将他挽留了下来。所以我刚才给你们几个一再叮嘱无论他说什么,你们都不要讲话,否则会乱了他的计划,你们做得非常好。好了,下面就交给你们两兄弟了,去见见你们那叔祖母吧。记住,只能从你们私人的角度去劝,千万不要透露首领的意图。”说完,黑石工看也不看几人,便消失在了暮色中。
而此时,朝歌来的难民居住的地方,姜林逐客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每座茅屋,一股凄凉的气氛笼罩在上空,整个街道除了偶尔听到几声婴孩的哭啼声外,便是男人们坐在屋门口唉声叹气的声音,以及女人们嘤嘤的啜泣声。刚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突然又要开始漂泊,众人心里顿时没了底。看到远处走来的丞相夫人和亚,人们起身围住了二人。
“丞相夫人,再给大家伙想想办法吧。孩子们才刚吃了几天充足的奶水,大家也才恢复过来。就这样去比邑,无依无靠的,一切都要我们重新开始,可是我们这些人没有几人懂得农事,甚至连个好点的猎手都没有,这不是让大家去比邑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