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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1页）

吴议坚决地摇摇头：&ldo;房中之药烈如虎狼，若用在太子身上，恐怕会加剧他的病情，您要是为太子殿下着想，就万万不要走这样的邪路。&rdo;

裴氏左右不过是个及笄之年的女子，实在拉不下脸面去求老于此道的沈寒山，只好寄希望于看上去温和好说话的吴议，没想到被对方如此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由脸色一丧，眼瞧就要哭出来。

&ldo;其实你已经很了不起了。&rdo;吴议只好把她当太平似的哄着，&ldo;若非你当日的话，太子殿下未必肯走出那道房门，虽然传尸之病难以治愈，但你已经治好了他心口的伤痕，这是连师父那样的太医博士都做不到的事情啊。&rdo;

&ldo;你不用宽解我，其实哄他出门的人不是我。&rdo;裴氏一双明眸微微抬起，注视着略高自己一头的吴议，&ldo;当日我掀帘子进去，便瞧见他坐在窗边远远瞧着你，当时我便知道……知道他出去到底是为了看看什么。&rdo;

裴氏的话不啻于一道惊雷，炸在吴议的耳中，轰隆隆地响了半日，才慢慢在急速擂动的心跳中平复下来。

他倒也不是没有看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其中对李弘的性取向的确有很多令人遐思的猜想，但吴议怎么也没想到，野史上那些与李弘纠缠不休的男子中，很可能就要添上他的名字了。

&ldo;太子妃实在误会了。&rdo;吴议赶紧澄清，他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这样离奇的一笔，&ldo;小人不过和太子绝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太子殿下仁善无双，对天下子民都关怀如亲。&rdo;

这话绝非阿谀奉承，假意解释，李弘待人处事的种种吴议都看在眼里，这个深得民心的青年绝非为了一己私欲就心存偏颇的人，更何况他和李弘之间清清白白，实在没有半点私情。

裴氏怔忪地点点头，仿佛不是吴议说服了她，而是她自己在心中说服了自己。

第65章再见太平

&ldo;知伯贪而愎，故韩、魏反而丧之。&rdo;

吴议垂眸读完眼前最后一列字，手中一本《左氏春秋传》已经被翻得破旧不堪，两百多年漫长的历史沉甸甸地压在手心，压得他心头亦有些沉重。

多少人翻云覆雨的生命都被缩略为一个简单的谥号，多少跌宕起伏的故事都被简化为寥寥数句风轻云淡的描写，历史匆忙到不给普通人留下一个随笔掷下的墨点，而被刻在上面的名字都被雨打风吹去，最终被晾干成书页里栩栩如生的尸首。

就连李弘这个仁善之名满天下的当朝太子，在史书里也不过赚得只言片语的赞赏，而他受过的这些病痛苦楚，却被简简单单的&ldo;暴毙&rdo;二字一笔带过。

读书的人感慨万千，听书的人却不知作何感想，吴议抬眼瞥过去，李弘斜倚在床榻上，明眸半睁，眼波微转，仿佛在静静地聆听，又仿佛在默默地思考。

半响，才转醒似的问：&ldo;怎么不念了?&rdo;

吴议暗自望着他的脸色，见他今天也是精神大好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ldo;已经读完了，哀公二十七年都读过了，都结束了。&rdo;

&ldo;结束了?&rdo;李弘微一怔忪，目光落在吴议略显疲惫的眼底，不由苦笑道，&ldo;是啊，是结束了。&rdo;

吴议忙砰一声跪倒在地：&ldo;臣失言了。&rdo;

&ldo;你没有失言，咳咳……&rdo;李弘连咳嗽的力气都轻了许多，五指无力地攒着帘子的一角，像是要挥手似的，缓缓地将帘子拉下。

吴议知道李弘不愿自己的病气传染给别人，也不敢上前帮忙，只好隔着一重薄薄的纱帘，说些外面的话来宽解他。

&ldo;昨天臣收到公主的来信，说她心中很牵挂您，问您怎么还不回长安呢，还说您再不回去，她就要和璟儿禾儿偷偷溜来看您了。&rdo;

李弘咳了一响，起伏的胸膛才平静下来，想到那个已经到了髫年的孩子，嘴角不由含了一丝温软的笑：&ldo;这孩子一贯爱闯祸，你和沈博士回长安以后，定要好好看管住她。&rdo;

话中笑意透过淡绿绣新柳的薄纱落在吴议耳中，却让吴议笑不出来。

帘后的青年一贯锐意洞察，通晓事理，早知道这一行就没有回头路，只不知他举目眺长安的时候，心中到底是喜是悲?

&ldo;既然读完了，就换一本吧。&rdo;李弘平静道，&ldo;明日来，带一本《后汉书》，这些书小时候我总不爱看，博士也讲得少，现在倒很想多听听。&rdo;

李弘的话如一枚轻轻掷下的石子，在吴议心头激起一阵看不见的涟漪。

《后汉书》多讲外戚专权，太后临朝这样的故事，自然是小时候的李弘不喜欢听的那一类&ldo;不仁不义&rdo;的书，而李弘如今翻来覆去地要听这些书，不知道是想用古人的无可奈何安慰自己，还是借史家犀利的眼光来看清自己的母亲。

正准备开口告退，隐隐听见玉环一碰的清脆一声，回头一看，裴氏领着两个婢子，端了几碟瞧着就清淡入口的糕点，似乎是准备来送给李弘的。

她见吴议还在里面捧着书，便识趣地停在了门口，接过婢子手中的盘碟，挥退了身后二人，小心翼翼地朝里面开口：&ldo;殿下，我听沈博士说梨花生津润燥，清热化痰，也是一味好药材，对您的病情大有好处。我想着梨花入药到底苦口，反糟蹋了它的清淡可口，便做了些梨花糕，您愿意尝一尝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