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颖笑容还在,眼神却有些疑惑,一点点理解话中意思后,笑容慢慢凝滞。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好像蝴蝶慌乱中扇了几下翅膀,不过很快安静下来。
魏思颖漾起一点笑容,神态轻松安慰尚在孕中的母亲:“名声这种事,虽说在人口中,可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女儿行的正坐得端不害怕。”
可舌头底下压死人,褚青娘温和的替长女,将腮边垂下的发丝掠到耳后:“这件事,娘必然为你正名,只消请逢春堂少东家,京城各药行掌柜、东家齐聚一堂,共同声明即可。”
“只是……”
褚青娘话没说完,魏思颖却已明白前因后果:“原来是说我和逢春堂少东家,这事儿倒也简单。”
按住褚青娘的手,不让娘再费心,魏思颖笑道:“母亲的担忧女儿明白,文安侯府要是因为这事,觉得女儿有瑕,不嫁他家便是。”
说完魏思颖褪去小女儿娇美甜态,冷漠到:“求全责备便是见识不足,百年侯府沽名钓誉不过尔尔。”
这话没错,可褚青娘心里还是担忧,孩子总把事情想得简单,文安侯府虽然在京中不是多么重要,可它名声确实最好,若果被他们退了……
“夫人”春桐打帘子进来,“诚意侯府世子夫人来了。”
邓文兰?这个时候来,是送定心丸,还是……母女两互看一眼,都在眼中看出疑惑。
不过客人上门容不得耽误,褚青娘拍拍女儿手让她回避,自己整整衣裳笑吟吟迎出去,直迎到映霞苑门外。
邓文兰笑着让丫鬟送上补品:“听说您有身孕,一直说过来看看,可恨家里事忙,竟耽误到今日。”
褚青娘笑着道谢,将人让进正院:“不过将将三个多月,倒让夫人挂心实在有劳。”
两个人到了正屋,也没有分宾主,为着亲切围着圆桌坐了。
丫鬟们络绎摆上茶果,等果茶摆定,不着边际说笑几句,褚青娘见邓文兰眼神几次闪烁,心里就有些冷,笑着递上话头。
“说起来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我这年纪都快做外婆了,他却偏偏来凑热闹。”
邓文兰听得心里发慌,勉强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夫人和魏大人生分多年,如今夫妻恩爱,咱们不知多羡慕呢。”
并不接外婆的话头,也就是不接魏思颖和她侄儿邓方良好事将近的话头。褚青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容看似没有变化,却偏偏让人觉出客气疏离。
“老夫老妻说什么恩爱,不过命里该有罢了。”
邓文兰嘴里支支吾吾应着,心里叫苦不迭,都是她哥哥没胸襟没眼力,听风就是雨,立逼她来魏家说清楚。要她说,魏家这门亲好得很,漏了那么点风声,京里不知多少夫人明里暗里羡慕她。
如今却这样。
褚青娘度颜查色,看出不是邓文兰本意,笑容又亲近起来,替她安心:“京里也不知哪里刮的风,说我家思颖要定你家方良,方良那孩子我看着好,可跟我家思颖那跳脱性子不和。”
“谁说不是呢。”邓文兰干笑,心里直可惜,这门有权有钱的亲事,算是告吹了。
褚青娘不想邓文兰一直尴尬,笑着转移话题:“前些日子听你说,安北侯夫人得了一套头面,在你眼前炫耀,可巧你今儿过来,跟你透个内部消息让你也显摆一回。”
哎呦!邓文兰欢喜起来,三子珍东家的内部消息,花多少钱也来不了的巧宗。
“快说、快说。”耳朵快伸到褚青娘怀里。
褚青娘笑:“八月初一到初五,玲珑坊新品七折回馈中秋,你一早去,有几款华丽异常,什么大场面都镇得住。”
邓文兰拍手笑道:“七折,褚东家可别后悔,我领几个亲近姊妹去,非给你买赔了不可。”
“欢迎之至。”褚青娘笑。
邓文兰烦恼来高兴去,去的时候和青娘手挽手,一直到伯府门外,才笑着拉手屈膝告辞。
坐上马车邓文兰笑容残余,却慢慢涌出几分惋惜。多聪明大气的女子,原本几乎会成冤的关系,愣是让她们更见亲密。
邓文兰再次扼腕,只是这次不是可惜自己儿子只有十三,而是魏思颖和自己侄子传出定亲风声。否则就冲褚青娘,她也要不顾世人眼光,替儿子定下魏思颖。有这样的母亲,女孩儿能差到哪儿去。
转念又想到玲珑坊七折,邓文兰心里明白,是怕恶名影响生意吧,不过倒真让她遇到便宜。
文安侯府简贫,当年她的嫁妆,不过是聘礼和娘家七拼八凑起来的。这些年她仔细经营,虽然丰厚许多,但比别人还是差一层。这次就借着玲珑坊七折,好好充盈一下!
还有,青娘宽怀的情义应当报答,必要叫上几个有钱姐妹去捧场。邓文兰心里七七八八想着叫谁,又想到魏思颖婚事。
文安侯府虽然穷,却是京城各勋贵中,名声最清贵的。魏思颖恶名之际退了和文安侯府婚事,简直是一盆泔水在女孩儿身上!
邓文兰又暗恨自家兄长没眼光、没胸襟,这么好的亲事错过去。不行,她得暗中帮一把!七折是吧,邓文兰暗自咬牙,她定然要叫上所有好友,让玲珑坊生意爆火。
煞一煞恶名之风,替青娘出气。
褚青娘回到屋里,看到女儿浅笑吟吟对自己俏皮:“幸亏没定,不然嫁过去,不知受多少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