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天佑大虞,天佑帝终于在第三天早上醒过来,只是醒过来的帝王嘴角僵硬歪斜流涎水,这也就罢了,还舌头僵硬无法说话,右半边身子动不了。
右半边身子动不了没关系,魏文昭仗着自己年纪最轻,几步冲到天佑帝榻前跪下:“陛下,您终于醒了。”
一行泪,很合适的留下来。
“天下万民还等着您呐。”又是一行热泪。
天佑帝听得眼眶含泪,唯一能动的左手,颤巍巍伸出来拍向魏文昭肩头:“啊啊哎哎”
旁边伺候许多年的贴身大太监,悄悄抹掉眼泪,思忖着皇帝意思,解释道:“陛下说‘辛苦你了’。”
一句话,魏文昭是真的伏在帝王床边哭了,不管怎样天佑帝看到他的努力辛苦了。
左丞相觑了魏文昭一眼,对天佑帝拱手:“陛下遭此劫难,朝中须得立刻选出太子。”
魏文昭抬起头,眼含悲痛看向天佑帝:“不然就明王吧,几个成年皇子唯有他,跟陛下学过帝王之术,也唯有他替皇上处理过政务。”
天佑帝敛下眼帘,艰难的想了想,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天佑帝对贴身太监招招手:“啊啊”
贴身太监忍下悲痛,挺起胸:“传旨”
“啊啊啊”
“明王纯孝……”
魏文昭脸上泪痕犹在,身心却放松下来,终于,还是他成功了。
“陛下!”屋外传来另一个太监,响亮甚至喜悦的声音,“济国夫人来了!”
第79章
“济国夫人来了,带着月宛国国王的御药师!”太监喜悦的声音,仿佛还带着草木发芽的蓬勃生机,“他说他能应对陛下的病症!”
屋里众人尤其太医们完全愣了,魏文昭背对着天佑帝,脸色有一瞬是完全肃杀的。
左丞相也有些怔楞,吴太尉倒是露出喜色和激动。
只是不等屋里有什么反应,屋外很快转来钱贵妃阻拦的声音,那声音就算年过四旬,还带着清澈的娇纵、不悦、和一丝傲慢。
钱贵妃,受天佑帝宠爱二十多年的后宫第一人。
“济国夫人,就算你是陛下御封的一品国夫人,就算你是宜王的岳母,也不能仗着宜王,在这后宫横冲乱撞。”
褚青娘对着钱贵妃屈膝行半礼,声音温和却毫不退缩:“贵妃娘娘千岁,臣妇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宫里横冲直撞。”
钱贵妃不叫起,褚青娘就维持着屈膝动作,稳稳说下去:“臣妇一介商贾,得蒙陛下恩遇封为一品济国夫人、并西域皇商,臣妇时常感激五内。日前听说陛下抱恙,臣妇心急如焚恨不能以身替之,幸亏天佑我朝,月宛国御药师木法能治此病,臣妇才求宜王带臣妇及药师入宫。”
屋里,大虞权利最顶端的几个男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听屋外两个女子对决。
左丞相颦眉,不知该不该相信一个异国药师;魏文昭眉头微皱完全拒绝,他现在只想敲定明王立太子,然后顺利上朝继位。可他更深知事急从缓,越到节骨眼儿越不能急,否则惹得病重皇帝生疑反感,那时不但明王遭殃,他自己也会被天佑帝猜忌。
吴太尉倒是向前走了两步,对褚青娘的到来生出几分希翼。至于禁军统领,一直扶剑站在帝王枕畔,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守卫着皇帝。
天佑帝本人艰难的躺在床上,他虽然行动不便,可他缜密的思维还在,就算面容歪斜,也没有全乱方寸。他对着突然而来的希望,并没有露出多少喜色,可以没有完全拒绝,只是艰难的喘息、聆听。这时候才是最见人心的时候。
屋外钱贵妃带着骄奢,傲慢训斥褚青娘:“济国夫人知道自己是商贾最好,不过一个行商之人,就敢带着蛮夷一个不知所谓的药师,来给陛下诊脉。你当宫中御医、正副院使都是笑话?”
褚青娘并不想多和钱贵妃纠缠,因为她还做不了主。直起身,褚青娘淡笑道:“贵妃娘娘,您刚才没听到?这位公公是向陛下启禀,说明陛下已经醒了,臣妇求见的是陛下。”
言下之意求见的不是自己?被宠了二十多年的钱贵妃,气的柳眉倒竖就要发作。
褚青娘对着东华阁再次屈膝,深蹲到地朗声道:“臣妇一品济国夫人褚氏青娘,带月宛国国王御前一等药师木法求见陛下。”
这清朗镇定的声音透过殿门,让人心头一震清爽自来。不说别人天佑帝也满意三分,不管事情如何,就凭这份镇定自信也让人心生好感。
“草民逢春堂唐百病,愿为木法药师作保,他确实是月宛国一等御前药师。”
又一道健朗沉稳的男声传进来,天佑帝眼神示意太医院院使:唐百病是什么人?
没想到院使眼里露出几分兴奋,甚至跃跃欲试,他躬身道:“唐百病!陛下不知道,此人乃是京城医者中的怪人,医术精湛高明,某些方面甚至比微臣还要高明。”
比院使还高明?左丞相眼睛微微发亮;吴太尉眼睛更是明亮几分;就是禁军统领,虽然依旧面色严肃,可握剑的手也紧了几分。微微暴起的骨节,说明主人心中的激动紧张。
唯有魏文昭对着屋外下意识皱眉,他实在不喜欢褚青娘这时候来搅局,这么关键的时候!简直像是有仇一样。
天佑帝眼睛也不自觉亮了两三分,就听院使继续说道:“微臣这几日就在想,如果京城中还有人能针对陛下症状,就得是唐百病,只是听说唐百病前几年去了西域,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