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从地里回来,我没有进屋,直接提着一篮猪草去了屋后的猪圈。
远远地,我听到猪圈后的树林那边传来隐隐约约的讲话声。我立刻警觉起来,轻轻放下手里的猪草筐,蹑手蹑脚地朝着讲话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凭借密密匝匝的树木枝杈的遮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树林,并很容易地发现了我要找的目标‐‐当时,陈新潮正斜倚在一棵高大的红杉树树干上,一脸坏笑地用手机与某人通话。
我以前摆弄过舅舅的手机,但从没看见陈新潮玩过手机。毫无疑问手机也是他们前几天下山的一大斩获。
我屏住呼吸钻进离陈新潮很近的一个老树洞里。树洞很宽敞,我站在里面根本就不用弯腰。外婆在世时,我常常躲在里面跟她捉迷藏。&ldo;旧地重游&rdo;让我感到既温暖又心酸。
通话声开始很清晰地传过来‐‐她的确长得不错‐‐你见过她母亲‐‐不,不,她并不是我老婆,真的不是‐‐怎么跟你说呢?我在她还小的时候玩过她‐‐怎么,你对她也感兴趣‐‐嗨,姐姐,你说的是真心话吗?你真的想要她,两万块就成交‐‐小的不行,我敢保证她还是个雏儿,她自小到大都生活在深山里,几乎没接触过男人,当然我除外。你把她训化训化,可挂头牌‐‐五万怎么样?凑个整数,加上这座茅草屋,它可是块风水宝地呀!你总共付我五十万‐‐什么?你要先看货再定价钱。这可不行,你不能到山上来,那天你和左老板来山上看茅草屋我已冒了很大的风险。你知道她很敏感‐‐要不我带她到山下去见你吧‐‐后天?行,你去左老板那儿等我……
接下来他和通话的女人又说了几句很下流的笑话,就关机了。
他像凯旋的将军那样哼着一支欢快的小曲脚步铿锵地挺胸从我身边走过。我从树洞里探出头,用欣赏的目光目送他走出树林。仅从仪表看他的确算得上标准的帅哥。也难怪李小影会被他迷得上蹿下跳。
我在树洞里坐下来,舒心地打了个呵欠。然后,伸展开双腿,美美地睡了一觉。
一切都按陈新潮的计划进行。我对他要我做的所有事情都十分配合,就差对他说&ldo;我也想把自己卖个好价钱&rdo;了。
头天晚上,我就被空前地重视起来。我可敬的父亲亲切地喊我:&ldo;小美人,过来!&rdo;
我立刻变得欢天喜地眉飞色舞。为什么不呢?我终于又一次被父亲宠爱有加了。
陈新潮四腿八叉地坐在外婆的摇椅上,朝我伸出双臂。不等我走到近前,他就像猫捉老鼠般急不可待地将我揽在怀里。
&ldo;小美人,告诉我你想不想去山下玩玩?&rdo;
&ldo;当然想啦!&rdo;我像李小影那样嗲声嗲气地说。
&ldo;明天爸爸带你去山下玩好不好?&rdo;
&ldo;是真的吗?&rdo;我瞪着一双傻气十足的大眼睛问。
&ldo;当然是真的!&rdo;
&ldo;太棒啦!&rdo;这一句我是跟着录放机里那个做壮阳药品广告的男人学的。
&ldo;这些天我的小美人天天下地太累了,爸爸要奖励你。&rdo;
&ldo;谢谢爸爸!&rdo;我及时而又恰如其分地说。
陈新潮一脸得意地冲我笑着。
这时,李小影一手拿着化妆的小圆镜一手拿着眉笔从里屋走出来。我猜想她在县城的大酒店作服务员时,就是以这种特有的方式勾引陈新潮的。她的眉毛弯弯地向上挑着,眼圈变成深绿色,嘴唇红得像涂血的馒头。她像是冲着镜子又像是冲着陈新潮浪笑着,染成深紫色的指甲挑逗地指向陈新潮,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女人的手指甲比眼波更具性感,那变幻莫测的油光甚至能翻滚出一股刺鼻的骚气。假如我是男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按倒在地上……
还好,陈新潮对她的作派已习以为常,也许真的像他对山下那个女人说得那样,我比李小影更有魅力。总之,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看,那神情就像一个刚刚得到朝思暮想的新玩具的孩子。
天哪,我真有这么可爱,可爱得让他爱不释手吗?
李小影大概是有点吃醋了。她捏着鼻子,声音像小羊羔一般:&ldo;我也一起去吗?&rdo;
看样子李小影对陈新潮的宏伟计划还一无所知。我强捺紧张情绪偷偷察看着陈新潮的动静。明天我只想跟父亲单独呆在一起。我在心里大声说。这话只能在心里说,否则就显得太直白,使我看上去缺乏含蓄和诗意。而有心计的女孩是决不做蠢事说蠢话的。
听李小影这样问,陈新潮连头也没抬,只是心不在焉地说:&ldo;不!&rdo;
&ldo;可我想一起去!&rdo;李小影扭动着腰肢撒起娇来。
&ldo;那就等后天吧!明天我只想和我的小美人单独在一起玩一整天。&rdo;陈新潮轻慢的语调分明让李小影感觉出了男人的威严。她不敢吱声了,只是心有不甘地瞥了陈新潮一眼,收起了老套的挑逗把戏,一脸晦气地缓缓走向里屋。
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我打心眼里感激我血脉相连的父亲,我坚信我传承他的某些基因在此刻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就像鬼魂附体的第六感一样,他居然如此知晓我的心事,对着李小影说出了我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