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过惯了清苦日子的胡家寨,久违地飘散着各种米面肉食的味道。崔二很大方,给的粮食肉菜足够山寨吃上一个多月的了。胡老大也不是那等吝啬刻薄的人,按照惯例,将这些吃食全部挨家挨户分了下去。
靠近议事堂的一处竹楼里,胡老大的堂弟——老六胡培田正缩着大高个子,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烧火,自家婆娘在灶上蒸馒头做菜,另一口大锅里,蒸着香喷喷的生晒椿鱼干,风干鸡,还有一锅猪骨头萝卜汤。
胡培田家有三儿一女四个孩子,虽然靠着山寨的收入,这几年还没有挨饿,但要说好日子,那真是一天也没有过。两口子都是苦命人,胡培田虽然姓胡,但却和胡老大不是一个宗族的,父亲上山打猎被狼咬死了,族里的大伯为了侵吞他家的田地,竟然诬陷母亲偷人,还要将母亲沉塘。
胡培田也是少年性子,竟然趁着半夜将大伯全家锁在屋子里活活烧死了。原本这样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作为主谋的胡培田是必定要斩首的。
谁知他运气好,遇到了当时还是守城将领的胡培良。老胡怜惜这个可怜的孩子,于是找了衙门里的朋友通融一番,好歹改判了流放,他便带着老母亲一路来到长沙郡。路上,老母亲也病死了。胡培田也被押送的官兵卖给了当地土著为奴。
后来,偶然一次听说当年的恩人胡将军竟然也被流放到了长沙郡,他便偷偷逃走去投奔了胡培良,凭着一股勇悍之气,成为胡家寨的六当家。
胡培田如今的老婆,原本也是小官家的娘子,因阿爹得罪了权贵被流放至此,幸亏遇到了胡培田,两人无媒无聘,就这么凑在一起过日子了。
好在胡培田虽然看着粗糙,却着实是个好男人。两人日子清苦却十分甜蜜,如今也有了三儿一女。几个孩子也十分懂事,生怕自己阿爹在外面累着,每回吃饭,都必要将锅底的稠粥舀给阿爹吃,也从来不似山下的孩童一般,整天吵着要吃糖吃肉。
胡培田也憋屈啊!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老爷们,竟然将日子过成了这样,他也不是不想挣钱,只是山寨里的规矩便是如此。如今可好了,跟着崔将军,只要好好干,以后不怕没好日子过。
看到孩子们捧着碗,香喷喷地吃着久违的玉米面馒头,啃着风干鸡,喝着骨头汤,胡培田暗自下定了决心。
这天晚上,许多人都在憧憬着下山后的生活。
的确,在这个民风淳朴的时代,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世世代代背着“河盗”的名声活下去呢?如今能够跟着老大下山从良,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为感激的。
当然,更让他们的感激的还在后面。
过完年后,胡老大带着胡家寨上下五百多人下山,崔二带人亲自前来迎接,为了安顿这批漕帮的原始班底,崔二特别拿出了他早就安好的长沙郡新码头附近的五百亩荒地。
如今恰好是冬闲时节,崔二发动了兵团的新兵们,只花了大半个月,就造好了一排排崭新的吊脚楼,有家属的一户一栋,单身的全部都住到集体宿舍去。
当天中午,为了迎接加入义军的兄弟,军营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在如梦的建议下,崔二发表了一番催人泪下、热情洋溢的欢迎词,直说得一帮河盗们热泪盈眶。
精神鼓励到位后,接下来的就是物质鼓励了。为了支持二哥工作,如梦将自己的最强班底全部拉了过来,精心准备了一顿色香味美的大锅饭。
主食是黄灿灿的玉米面馒头,配菜有猪肉炖粉条、干菜烧肉、干辣椒蒸椿鱼干,还有热腾腾的羊肉汤,简单的三菜一汤,对吃惯了大锅饭的兵团士兵来说很平常,但是,对于这些苦惯了的河盗们来说,却是只有在过年时才能享受到的美食。很多人吃着吃着就哭了:早知道义军生活这般好,咱们早就下山跟着崔将军(造反)了!
有了这帮经验丰富(?)的码头运营人员(专业拦路收费),三郡第一个官办码头年后就立即开工了。崔二忙得脚下生风,恨不得多长几个头出来,大病了一场之后,自家小妹也看不下去了,这个呆子!
伺候着二哥喝完药,如梦将自己熬夜写的一份关于集团管理责任制的计划书递了过去。然后就再也不管了。
左右有冬青哥哥在,他才不舍得让二哥累着呢!
如梦的计划书被采纳后,自家二哥倒是解放了,把老爹给二哥配的四大幕僚给扔大坑里了。(众幕僚:大娘子,我们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往常什么事情崔二都要身体力行,如今,春耕的事情交给了姚彧,由他去与各个环节的负责人对接,设立奖惩制度,每月按照任务完成的情况发放饷银和奖金,没有完成任务的,各级负责人连坐扣奖金!(好毒辣的制度!)
新码头建设的事情交给了姜槐,反正他也喜欢和那帮河盗混在一起,就负责去监督他们干活吧!嗯!顺便把漕帮家属们的集体地春耕和作坊建设都交给他。(姜槐:老大,求放过!)
至于兵团新兵的训练,依然是一直在军营辅佐自己的陈吉海在做。只不过,今年崔二交给他一个新任务:务必训练出一个熟练使用新式武器(霰弹枪)的前锋营部队。至于原因,呵呵~~小心眼、睚眦必报的崔二表示:再忙他也忘不了去年被南诏国差点抄了老窝的耻辱!今年广积粮草、训练兵马,明年务必将南诏国拿下!!!
至于三郡尚未开发地区的开荒重任,崔二交给了东方晟,主要是目前三郡的广大荒芜地区还缺乏大量劳动力,崔二还指望着前线源源不断的俘虏兵呢。东方晟是几个幕僚中武力值最高的一个,让他带队去接收俘虏兵,崔二还是比较放心的。有了去年老段带兵突袭的事儿,今年他可不敢再丢下祖母和妹妹离开三郡了。
要开漕运,就少不了大船。要大船,就必须要有自己的造船厂。
这也是崔二为什么如此痛快地答应解决河盗们的就业问题的原因:有了造船厂,多少工人消化不了?
更何况,出于保密需要,造船厂必须要有严格的纪律性,相比从外面招人,这些习惯了在山寨聚居、有一定纪律性的河盗,无疑是目前最好的招工人选。
崔二也不是小气的人,考虑到今后漕运的暴利和巨额回报,对于造船厂的工人,酬劳也比一般的兵团士兵丰厚得多:除了每月5两银子的工钱外,还有各种加班费和衣服被褥等,船厂实行封闭式管理,工人们每个月可以有两天的假期回家,其余时间都在船厂干活,船厂包吃住。
工人们吃住在船厂,几乎不需要花钱,这样一来,哪怕一户人家有一个人在船厂工作,每年也有60两银子的净收入,这简直比当河盗赚得还多啊!(崔二忘记告诉他们还有年终奖了~~)
至于家属们,只要肯出力气,在集体地种田,每天也有30文钱,加上自留地上种植的蔬菜甘蔗等物,足够家里嚼用了。
孩子们呢?
如今有了盼头,河盗们哪里还舍得让孩子们下地?大多送去官办的技术学校上学去了,像胡老大这样官宦出身的家庭,更是出钱将孩子送去了官办学堂,预备着考功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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