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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周云一拍手，低叫道：&ldo;好妙！&rdo;两个字还在他舌尖上翻跳，那大汉已蓦地惨号一声被长鞭抖出，直摔在寻丈之外连连滚动，每一次翻侧之间，地下都印着一摊摊鲜明的血迹！

马上骑士在飞扬的尘土中扯马缰、整匹枣红马人立而回，转首&lso;呼&rdo;的一声嘶叫。马上人不待马儿立稳，已飘然落地直奔乌篷车而去：地下尘土中的大汉拼命往这边爬着，他的双手十指在滚热的砂土中一寸寸地插下移动，手指上全沾染着粘稠的鲜血，腰际与两胁更是衣衫碎裂，血肉模糊，这一瞬间糊沾上不少灰沙，看上去越觉凄惨，他铁青的脸上淌着豆大汗珠，五官扭曲着一面爬，一面悲切地大喊：&ldo;壮士……壮士……里面的财宝你随意取拿、但求你莫伤了车里的人。他们一家骨肉只剩下这母子二人了……&rdo;那全身雪白的怪客似乎略一犹豫，又疾速地掠上了篷车，劈手一把扯下了车篷，倒提金鞭，微一探身，已象提着只小鸡般拎出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那孩子粉团团的一张小脸怪让人喜爱，但这时却惊得手舞足蹈号陶大哭，车里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少妇尖泣着扑了出来，一把没抱着孩子反被那白衣人一脚踢到车下。少妇在地上翻了个滚，哀叫着爬转来跪倒，满面泪水地哭着祈求：&ldo;壮士，英雄。求你饶了我的孩子！壮士，我宗家一门三十一口仅存我母子工人，我们不会再有复仇的念头。壮士。你就容我母子二人活下去吧……壮士，车里的细软都送给你，只求你饶了我们……&rdo;那白衣人手里高提着孩子，稍微仰了仰头，晤，敢情他也是蒙着脸孔，一块雪白的绸巾淹住了口鼻以下的部分，在他仰头的当儿，老天，那双眼睛竟是如此澄澈，如此清莹。水汪汪的两潭清水！那两条眉儿，弯弯地勾了上去，似两抹新月。又象两片柳条……秋离猛地与那人打了个照面，不觉心里一怔，他微噫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地问了自己一句：&ldo;这个家伙怎的生得如此抚媚？莫不成……是个女的？&rdo;在地下爬着的大汉剧烈地呛咳了两声，也哀哀叫道：&ldo;壮士，求你，求你饶了宗家这一点香火吧，壮士，我用我的头颅来顶替少夫人与小少爷的命，壮士，求你碍……&rdo;白衣人依旧没有说话，只见他眉儿一竖，两只晶莹的眸子里，透出一股十分可怖的煞气，振臂就待抛摔下手中提着的孩子‐‐秋离懒洋洋地叹口气，却及时地大声叫道：&ldo;住手！&rdo;白衣人怔了一下，目光冷峻得象冰碴一般投了过来，那里面，除了愤怒，还带着一丝儿无可言喻的娇媚！秋离笑了笑，又接上一句方才的话尾：&ldo;我说娘们。&rdo;白衣人的一双俏眼蓦然蒙上一层狠毒之色，他哼了一声，奋力将手中的小孩摔了出去！

青衣少妇的凄厉惨叫与孩子在半空中发出的尖锐哭喊组成了一阙短促而又绝望的音阶，地下的大汉狂号一声，颓然头扑向尘埃‐‐‐秋离蓦地双臂倏震，快得象经历了千百年而自远古掠来的流光那么令人不敢思议地淬射而去，身形一挺一转之下，巳美妙而轻柔地将在空中挥舞着手足的孩子接住，划过一道半弧平平落下。

地上的青衣少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船地呆了一下，遂即又发出一声惊喜欲狂的哭喊奔向秋离面前，磕头如捣蒜般泣不成声：&ldo;壮士……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谢谢你保全了宗家这唯一的骨肉……壮士，宗家未忘人宗于娴向你老人家叩头……秋离伸手扶起了少妇，摇摇头，小心地将手中吓得呆了的孩子交了过去，少妇双手紧楼着孩子，仿佛唯恐有人再从她怀里抢去一般，她一面拍着孩子的背心，一面泪如雨下。

终于，&ldo;哇&rdo;的一声，孩子哭出声来。少妇似大病初愈般用自己泪痕斑斑的面庞贴在孩子的小脸上，母子二人哭在一起，其咽其侧，闻来几能令人伤魂断肠……秋里离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那边，地下的大汉朝他跪秋离目光才一与他触及，那大汉已&ldo;咚咚&rdo;用力在地下三个响头，大哭道：&ldo;壮士，谢谢壮士救了我家小少爷，壮士，小人宗贵向你老谢恩……&rdo;秋离往旁一站，忙道：&ldo;不敢，朋友尚请免礼‐‐&rdo;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条金芒倏闪，蛇似地卷向他的颈项，来得好快，好狠！哼了一声，秋离猛一提气，未见他有任何动作，瘦削的仿佛飘浮的一丝轻烟，那么洒逸而又不可捉摸地淬然飘！懒懒地转过身来，白衣人正站在车座上冷漠而深沉地注视着他，眉宇间，却不可掩饰地有一抹惊惑，金色闪亮的长鞭正拖在地下，天爷，那粗如姆指的鞭身上，到处布满了尖锐的倒须弯钩！

秋离钉着白衣人，淡淡地道：&ldo;谁都是父母生，爹娘养的孩子，当着人母亲的面，你要摔死人家孩子，不觉得有些过分么？&rdo;白衣人毫不畏怯地反盯着秋离，冷冷地一哼，恩，这哼声听起来却是如此柔美与娇软，他目光一寒，眉儿一竖：&ldo;英雄你装够了，好汉也扮完了。我的事也被你捣了个干干净净，没看见大柏树上的拦路桩？你八成有心找狼牙帮的碴来着！&rdo;好清脆，好美的声音，象银铃似的，语尾还带着那么一下点腻腻的弯儿，这还是在生气头上，寻常时说起话来更不知道有多么个娇法儿！

秋离把缠在腕上的汗巾解下，擦擦汗，那叫宗贵的大个子已不由呆了呆，脱口大叫：&ldo;啊，他是女的：&ldo;白衣人又哼了一声，怒道：&ldo;女的如何，便杀你不得么？&rdo;秋离懒懒地一摆手，道：&ldo;象你这等刁泼狠辣的娘们，我还真是初见，现在，报上你的名号，咱们也好套个交情！&rdo;白衣人手臂一动，又缓缓放下，冷冷地道：&ldo;姑娘并不在乎你这等下三流的角儿，&lso;玉里刀&rso;梅瑶萍就是我，以后，你的好日子正长着！&rdo;：秋离笑了笑，道：&ldo;你号称&lso;玉里刀&rdo;？呢，这个芳名却是耳生得紧，不过。叫得合适，在狼牙帮里你充任什么角色：&ldo;玉里刀梅瑶萍瞪着对方，生硬地道：&ldo;我想，你管不着！&rdo;秋离舔舔嘴唇，道：&ldo;说得是，好男不同女斗，我也不留难你，阳关道上，你小心着走吧。不过，记得盗亦有道，劫财不伤人，伤人就不劫财，两样都要，就失去江湖上的义气了，你们狼牙帮蛇鼠一窝，狗屁倒灶，也定不出什么好规矩来，今天幸而碰着我阁下，换了个人，包管先赏你两记耳光，再教你上一篇&ldo;三从四德&rdo;之学，呢，别瞪眼，日头正大，姑娘你可以上路了。&rdo;梅瑶萍气得混身哆嗦，双目圆睁，好半晌，她才勉强平静下来，用金鞭指着秋离，颤抖抖地道：&ldo;好鼠辈，报上你的万儿，天涯海角，我都会叫你为方才的狂言付出代价！&rdo;秋离哧哧一笑，闲散地道：&ldo;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嘛，姑娘，别找我麻烦，有些时候，我并不似此刻这般和蔼可亲。&rdo;梅瑶萍气得猛一跺脚，尖声道：&ldo;你听着，三天之内，我一定要你的项上人头，我要千刀刮你的骨，万刀钻你的心，不论你去哪里，有多少帮手，我必不惜一切实践此诺！&rdo;秋离伸伸舌头大笑道：&ldo;我说姑娘，你就有那么狠法儿？&rdo;梅萍气得柳眉倒竖，嘤咛一声，转侧飞身上马，枣红马驮着她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留下的，是一股子怨恨与愤怒，恩，香喷喷的怨毒与愤怒。

缓缓地，周云自那边策马行近，他望了远处弥漫的尘沙一眼，语声低沉而忧虑地道：秋兄，咱们与狼牙帮结下仇了……&rdo;秋离耸耸肩膀，淡淡地道：&ldo;结就结吧，看不过去的事情总不能装糊涂不管，这些不平的事儿做起来有时也麻烦得很，既管了，就得撑，是么？&rdo;周云苦笑一声，低低地道：&ldo;老实说，秋兄你若不管，我也要忍不住伸手了……&rdo;秋离哧哧笑了起来，那边，叫宗贵的汉子皱着眉，一拐一拐地行近，秋离摆摆手道：&ldo;老兄，别再谢了，你们还足赶路要紧。&rdo;宗贵宽大的脸膛上浮起一丝忸怩之色，他嗫嚅了半天，讷讷地道：&ldo;壮士……我家少奶奶说，说……假如壮士没有急事待办，是否可以……呢，是否可以……劳驾……&rdo;秋离冷冷地接道：&ldo;再送一程？&rdo;宗贵不由一机灵，急得额角青筋暴起，他惶恐地道：&ldo;壮……士千万不要误会小的不识进退……壮士，实在是小的少奶奶已被逼得走投无路……到处都是豺狼虎豹，四面全是陷阱……没有人敢帮助我们……谁也不肯挺身而出……壮士，他们要斩糙除根，赶尽杀绝碍……&rdo;说着，这宗贵竟然激动得号陶大哭起来，他抹着眼泪，&ldo;扑通&rdo;又跪倒在秋离身前，哽着嗓子道：&ldo;壮士，求你好人做到底，壮士，小的愿来生变牛做马，也会报答壮士的这一番菩萨心肠……&rdo;秋离皱着眉一转目光，已不由叹息一声，在那乌篷车之旁，那青衣少妇也静静地朝他跪着，一张朴实的憔悴的面庞上缀满了晶莹的泪珠，孩子已停止哭泣，躺在母亲怀里，也睁着一双带泪的大眼睛朝他眨呀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