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同情的看着眼前这个明丽的女子,婚姻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要争抢这一个夫君,这本就不公平,为自己的幸福计较打算又有何不可?可儿之举虽大胆,却透着无奈。但想到要为暮擎牵红线,沁儿心头有些说不清的怪异感觉。
看着可儿面色微红,沁儿宽慰道&ldo;可儿你别多想,我自然不会笑话你。从前看过《落菱传》,甚是喜欢。落菱也生在妻妾争斗的商户人家,性灵手巧,为得一心人,自专打算,用心筹谋,得遇寒门书生方珗,几经波折,终成婚事,婚后贤孝公婆,将制衣坊开遍扬州;得其扶助,方珗全心读书,中举后致仕,巧拒皇恩,不复娶;夫妻恩爱,晚年子孙绕膝,家门荣昌。你的境遇可比落菱好的多,将来定能有个好姻缘的。&rdo;
&ldo;你果然也看过《落菱传》,想来我不会所托非人。&rdo;可儿面上一派欣喜之色,眼睛闪闪发亮。沁儿想了想,犹疑道&ldo;暮擎可能喜欢松,不过,大约无论什么只要用心思绣了的,他便会喜欢吧。&rdo;王晗之高兴地握住沁儿的手&ldo;那我就绣松好了,到时还烦你帮我带给他。&rdo;沁儿点头应了。
沁儿回颜月小竹吃过午饭,带上卧房的门,将枕边的两张汗巾抽出,一齐摊开。一张鱼肚白的汗巾上流云朵朵,角落处层岩叠嶂,其上一颗苍翠的青松傲然挺立。而另一张汗巾上深绿色群山下,一个穿着前襟宝蓝色后背碧青色的奇怪衣衫的驼背老叟长须飘飞,背着个黄色竹篓行于褐色山路上。前者布料为软缎,针脚平整细密,线条明快;后者乃棉麻布,画面生动,但色泽和绣艺都明显逊了一筹。
沁儿叹了口气,眼中不免有些黯然,心道:罢了,答应了暮擎的生辰礼还是要送的,这大概是我送他的最后一件绣品了。怅然的将汗巾叠好收于袖中,背上草药去了善坞。
钟铭正在午睡,听到叩门声伸了个懒腰,开门看是沁儿不由一喜,&ldo;今天是你来?这么早就送来了?&rdo;沁儿看他睡眼惺忪,歉意道&ldo;扰你午睡了?&rdo;钟铭接过竹篓笑道&ldo;昨晚出诊半夜才回,今早给你送了绢花回来又补了一觉,你来的正好,不然该睡绵了。&rdo;
沁儿欢快起来&ldo;那就好。你猜,我今天上山采到什么了?&rdo;钟铭想了想道&ldo;铁海棠?&rdo;&ldo;不是,再猜?&rdo;&ldo;牛膝根?&rdo;&ldo;不是,再猜?&rdo;&ldo;三七?&rdo;&ldo;天麻?&rdo;沁儿一直摇头。&ldo;为何你猜的都是治疗筋骨疼痛的药呀?&rdo;钟铭笑笑&ldo;自那回先生腰伤了,你就对治伤的药黏熟的很。&rdo;
沁儿道&ldo;你就取笑我吧,是看我对其他的不熟吧?&rdo;转而从竹篓中取出赤芝来,小心的捧着&ldo;你看!赤灵芝!&rdo;钟铭凑近了,咂舌道&ldo;还是上品!&rdo;沁儿摸了摸头上的绢花&ldo;自戴上你的梨花就有好运气了!钟哥哥,你何时动身去蜀滇?&rdo;钟铭摸摸沁儿的脑袋&ldo;打算明日一早就走。明年冬月赶回来行冠礼。&rdo;沁儿道&ldo;那我就不耽搁你收拾行装了,你且一路珍重!明年冠礼我会送你发带的。&rdo;
&ldo;等一下!&rdo;钟铭跑去厨房拿过个油纸包,&ldo;这是才做的月饼,我在面饼里加了些蛋奶,里面是你爱吃的桂花莲子馅。拿回去和先生一同吃吧。&rdo;&ldo;谢谢钟哥哥!&rdo;沁儿接过闻了闻,一股蛋奶香,放到竹篓里欢欢喜喜的出了善坞。钟铭看着清瘦的花布衫消失在转角,想到再见将是一年后,心中万千不舍。
☆、桥头之约(下)
第九章桥头之约(下)
沁儿穿过落梨镇最为繁华的红城大街,往颍河的支流小婉河方向走去,途经窄窄的青柳小巷,自春季的流民大潮到来,这里简陋的临时屋舍已经成为流民们的家。巷子里随处可见穿着补丁衣裳的孩童追打嬉闹,涣洗衣裳的妇人抱着装满衣裳的木盆往小婉河边走去。
这世道依然很艰难,好在新皇坐定,不再大肆征召兵役,开始休养生息,大兴农业,减免税赋,劝民回乡。这个巷子里的流民,年后大都会回到故里吧。明武朝举国终会渐渐好起来的。
正想着沁儿只觉得背篓变沉了,回头却见一个四五岁、面黄肌瘦,身形孱弱的幼童正拽着自己的背篓,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断续的说着&ldo;颜姐姐,我姐姐她,被,被人欺负了。&rdo;沁儿望着男童额上的疤痕,忽想起那日跟随钟铭为流民施药时,为一个三旬妇人看过病。
那妇人已经病入膏肓,对在旁立着的一儿一女道&ldo;我的病不必治了,就在这一两日了,以后欢姐儿要好好带大壮哥儿。&rdo;那男童额上顶着一道偌大的疤痕,不停地哭泣。那个叫欢姐儿的,和沁儿一般大,边抽泣边轻声安慰弟弟&ldo;不怕啊,娘她会好的,有姐在,不怕。&rdo;沁儿看了对欢姐儿道,&ldo;我叫颜如沁,以后把壮哥儿送来颜月小竹读书吧,我爹爹自会免了他的束脩的。&rdo;欢姐拉了壮哥儿的手&ldo;快谢谢颜姐姐!&rdo;壮哥儿抽泣着道谢。
沁儿忙上前揽住壮哥儿的肩膀,&ldo;你姐姐她现在哪里?&rdo;&ldo;就是那边那个晚上很亮的巷子。&rdo;看着壮哥儿手指的方向,沁儿已经明白过来,是彩衣巷无疑,不学无术的公子爷们卖弄风雅、寻花问柳的乌糟去处。&ldo;快带我去!&rdo;沁儿急道。壮哥领着沁儿到了月红楼门前,&ldo;刚才就在这&rdo;壮哥儿看门前没了人,着急的哭道&ldo;我就剩姐姐了,我就剩姐姐了!怎么不见了?&rdo;就听见月红楼旁的弄口里传来男子叫骂声:&ldo;你这贱人居然敢咬我!&rdo;沁儿对壮哥道&ldo;你知道衙门在哪里吧?&rdo;壮哥点点头,&ldo;你去了找叫张栋的哥哥让他火速带人来,我先去帮你姐姐。&rdo;壮哥又点点头,飞快的跑了。
沁儿冲进弄口,就见两个男子背对着弄口,另一男子一巴掌重重抽在欢姐儿脸上,&ldo;住手!光天化日怎么随便打人呐!&rdo;男子唇厚鼻阔,深眉凹眼,听得沁儿一口本地嗓音,黑色面上目露狰狞&ldo;小丫头,你少管闲事,这贱人想抢我婆娘生意!&rdo;沁儿一听这人说话一股子外乡口音,不似本地人。&ldo;什么生意?!你们皆是外地人,一同流落至此,不相互帮扶竟还欺压弱者!你可是堂堂男子?&rdo;&ldo;我们是月红楼的,我婆娘包了月红楼的盥洗活儿,这妮子居然敢低价上楼收衣服?&rdo;
&ldo;颜姑娘!&rdo;欢姐儿喊到,左脸肿的老高,几道的血痕清晰可见。沁儿走过去护在欢姐儿前头,&ldo;她以后不来便是!你作甚打人呐?&rdo;那男子不依&ldo;没那么便宜的好事,她得把头前儿来月红楼洗了衣服的钱吐出来!&rdo;欢姐儿哭道,&ldo;那是我辛苦赚的,我还要用钱给我娘立碑呢,我以后不来收衣服便是,你凭什么一张口就要我的钱!&rdo;&ldo;这是老子的地盘!你个贱人把收来的钱放哪了!不给钱休想走!&rdo;
黑汉作势要来打欢姐儿,沁儿抓住他的手臂,&ldo;不许你打人,一同去衙门好了!&rdo;黑汉转头甩开沁儿的手,&ldo;你个管闲事的,挡着头脸,不敢见人吗?&rdo;伸手要抓沁儿的面巾,沁儿本只想拖延时间,等衙门的人来,见状躲开他的手。谁知那黑汉高喝一声,&ldo;抓住那个贱人!&rdo;另两个护院模样的男子闻言去抓欢姐儿,欢姐儿狠狠咬在前头一人手背上,一脚踢在那人□□,被踢的男子痛极蹲在地上,另一男子见了一掌拍在欢姐儿头上,欢姐趔趄倒地,那人上前搜欢姐儿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