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春的眼睛一下黯淡了下来。
李韵笙带队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刚才那小子还在院子里蹲着呐。
可他没心情跟他说话,任谁屁股要开花前都不会有那么好的心情的。
院子里放好了板凳,他们排成一排等着挨打。
其实大家都已经被打惯了,屁股红几天就红几天,左右老师下手还是有分寸的,要实在疼就龇牙咧嘴的大叫几声。
可现在一个女孩一样的小少爷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大家不由都有了几分逞英雄的心,得给他看看鼎成丰的男子汉是多么有骨气。
但很快,竹笋炒肉声响起,大家顾不得面子,都嚎叫了起来。
只李韵笙咬着牙一声不吭,倒不是为了小少爷,而是他从小就习惯硬抗。
因为盛春就蹲在他对面,两人面面相觑,小少爷黝黑的眸子如镜面一样平静。
李韵笙想在盛春眼里看到知难而退,可盛春的眼睛里并没有一丝惧怕的表情,还朝他笑了笑。
李韵笙顿时有点儿不爽,这少爷是在嘲笑我吗?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汽车刹车声。没一会儿,一个穿深紫绸旗袍披貂皮大氅的美妇带着下人走进院落。
她五官漂亮有书卷气,有一双和盛春很像的眼睛,只是现在那双眼睛已经哭得红了,等看到盛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抱住盛春说:“小春,你要学戏家里可以给你请老师,一出一出地教你。这科班可不是好玩儿的,你何苦要来受罪挨打呢?”
听了这话,李韵笙心里翻了个白眼。
可盛春的态度更坚决。他对母亲说,班主已经同意他加入科班了,只要母亲点头就行。
他还跟母亲说,鼎成丰和老式科班不一样,孩子们能读书写字,学历史、英文、戏剧,不会耽误什么的。
“妈妈,我这辈子是打定主意要唱戏了。就像文学是您的梦想,唱戏就是我的梦想。”
盛家是新式家庭,一向崇尚民主自由。盛大奶奶海外留洋回来,也是一路独立过来的。
她见劝说儿子无果,竟也就真让盛春留了下来。
李韵笙一开始对盛春十分不感冒。
特别是他作为韵字辈的大师兄,竟然要捂着肿得老高的屁股教这位少爷怎么铺床、叠被子的时候。
他想嘲讽盛春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两句,可小朋友学得很认真,做错了自己就先拧起秀气的眉头,还非常有礼貌地给李韵笙道歉,弄得李韵笙也没了脾气。
他是苦出生,不得已才来学戏,就觉得盛春这种少爷纯粹是吃饱了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