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昨天晚上他告诉我了。」唐蓉忽地鼻头一酸!泪液迳自蒙上她的眼。
「那你有什么打算?」他咄咄逼人的口气,听来分外刺耳。
「我不会破坏他的家庭,如果他太太是真心爱他的话。」她想起吉冈百惠送往迎来的工作,实在很难相信她和伊藤之间还存有夫妻情义。
假使他们已不相爱,仅仅徒留著夫妻的名分,也许她还有机会,还可等待……
「她爱不爱他都与你无关,在我眼里只认定一个孙媳妇,她必须是日本人,必须拥有清白的身世,完美无瑕的人格和操守。」这些要求无疑是判定唐蓉死刑,最尖苛的指责和凌辱也不过如此。
她咬紧牙关,极有耐性地听他把话说完,才缓缓起身,淡然一笑。
「明白该知难而退了?」他皱纹横布的脸上,那股得意之色形同一根利刺,无声地再给予唐蓉迎头痛击。
不可否认,她是彻底被击垮了,而且一败涂地,心口正汩汩淌著鲜血。
正因为如此,她才必须更勇敢,更有尊严地把恶意加诸的侮慢挡回去。
「没错,我确实没资格成为伊藤家的媳妇。您或许还不知道,我十六岁那年就当了妓女,不到十七岁又成了杀人犯,现在则到处招摇撞骗,混吃混喝。所以,麻烦跟您那清白得完美无瑕的孙子说一声,请他不要再来骚扰我,否则难保我凶性大发,使出谋财害命的绝招,届时恐怕连您也不放过。」
「放肆!」老先生勃然大怒,握著拐杖的手,猛抖得厉害。「你知不知道在跟什么人讲话?」
门外的保镳听到咆吼声,迅速走了进来,虎视眈眈地怒瞪唐蓉。
「何必动怒呢?你不肯维持长者的风范气度,怎能怪我自动把你降为市井小民?辱骂和斥喝是得不到任何尊重的。」唐蓉昂首阔步朝大门走去,他们可以尽情诋毁她,但休想让她掉泪、示弱。
「站住。」老先生迟缓地掏出一张支票,递给她,「拿去,够你下半辈子花用了,只要你保证离我孙子远一点。」
唐蓉羞得面红耳赤,肝火兀冒。低头瞥见支票上写著二十五万英磅,竟忍俊不住纵声大笑。
「才二十五万就想打发我呀?」她帐户里的存款三倍于这个都不止。「你一定没有爱过人,才无法体会真爱是金钱换不来的。」唐蓉把支票小心翼翼地揣进衣服口袋里,抿嘴一笑,「虽然受之有愧,但却之不恭,所以恭敬不如从命,谢啦!」
老先生意外地笑开嘴,「早猜到你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先别太快下定论。好人不会一下子就被发现,坏人也不会笨到自动露出马脚。嘿!我觉得你应该到『社会大学』进修一门叫『人情世故』的学分,下次才不至于又帮你孙子娶错老婆。」
「你说什么?」他的威仪是不允许旁人藐视的。
「没什么,只觉得十三岁娶老婆嫌嫩了点。」顽固老头不易接受教诲,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转出那堆满桃花心木家具的屋子,唐蓉顿觉如释重负,然新的惆怅又急著占据她的心湖,令她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伊藤至今下落不明,自己又超级倒楣的被他爷爷捉到这儿削得体无完肤,害她心比絮乱,六神无主。
她该怎么办?任务尚未完成,却无故冒出一群人要围杀她;现在好了,连素末谋面的人都抢著让她好看,这座城市对她真是不友善。
唐蓉平静地走在红甎道上,双手瑟缩地插进口袋取暖,倏地觉得指头一疼,原来是支票的角角弄痛了她。
伊藤老先生给的这张折合人民币大约两百五十万的支票看著挺碍眼的,仿佛在冷净地嘲笑她。
唐蓉将它从口袋掏出来,随手放进路边一个为受虐儿童募款的纸盒子里。
周围的义工一见支票上庞大的面额,以为眼花看错了,忙拿起来看个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