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于她的体贴,教我免去了尴尬。
印象中,颜珂是先皇在邝希晗还年幼的时候就指派给她的管家,可是在这段时日的接触下来,我发现颜珂绝对算不上是一个老成持重的人,有时候更是显得独断专横,鲁莽冲动。
这样一个人,即便对邝希晗忠心耿耿,爱护有加,可是作为一名管家而言,并不合适啊……偶尔我也会好奇,先皇这么做,是手中无可用之人,抑或是,别有深意呢?
暗笑自己多事,甩头抛开这些无聊的想法,我站起身,与她打了个招呼,回了属于我的房间休息。
推开门以前,我转头去看一直默不作声随在我身侧的姜灼:“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不舒服的话就先去休息吧,本王准你几天假。”
她身形一滞,半敛的眸子终于抬起来朝我轻轻看了一眼,薄唇微抿,好半晌才说道:“无事。多谢……殿下。”
抱拳做了个揖算是谢过,她毫不留恋地转过身离开。
盯着她挺得笔直的背影,我张了张口,却怎么都喊不出声音——罢了,叫住她又能如何?相顾无言,不过是徒惹伤感。
从此刻起,我不再是有借口亲近她的东家,她也不再是会与我同榻而眠的姜管事了。
心中压着许多事,一路上都恹恹地不愿意说话;马车颠簸着,掀开车帘的时候却总是见不到那一袭挺拔的身影。
渐渐地便也懒得再关注其他,只觉得胸口时不时闷痛。
每每小蝉见我蹙着眉头抚胸不语便紧张得要去叫人,却都教我拦了下来——我不想太多的人见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更不想姜灼发觉自己的低落是因她而起。
我正在强迫自己习惯离开姜灼的日子,习惯无疾而终的等待,习惯……孤独。
不知过了多久,在马车中浑浑噩噩地忘了时间,只是才刚到凌王府门口,便接到了邝希晴的圣旨,命我即刻入宫一趟。
叹了口气,也顾不得洗漱休整,又马不停蹄地坐车去了皇宫。
临下马车,连脚步都是虚浮的,若不是小蝉及时搀了我一把,怕是要一头栽下车去。
站稳之际,心头又是黯然:这跟在驿站的场景多么相似,那时软玉温香,有多甜蜜,现在形单影只,便有多么落寞。
摆摆手拒绝小蝉的搀扶,我慢慢向着邝希晴的寝宫走去。
她的首席女官早就在门口候着,见了我只略微行了个礼:“殿下千岁,陛下吩咐奴婢先带您去偏殿沐浴,休息片刻再面圣。”
我看着她嘴唇开合,脑仁一阵阵抽疼,愣了几息才明白过来,点头跟着她一路穿过寝殿,直奔浴房。
水气缭绕,白雾迷蒙,坐进冒着热气的池子里,飘着花瓣的池水漫过肩膀,洗去尘埃,也涤荡着一身的疲惫,我放松着身体趴在池边,舒服地喟叹着,几乎要睡了过去。
迷糊间,有人轻轻推着我的肩膀,温言劝道:“殿下,这热水不宜泡得太久,奴婢服侍您起身可好?”
“……嗯。”困倦袭来,用尽最后一丝理智站起身,由着女官替我擦干净身体和发丝,换上轻薄舒适的寝袍。
经人引着走进连通着浴房的寝殿,我也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邝希晴安排的地方,见着床榻便不由分说地扑了上去——只几个呼吸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却是腹中饥饿所致。
我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鼻端嗅到的是一股混杂着安神花香的龙涎香气——这种味道,只有皇帝的身边才有。
意识在一瞬间回笼,倏然睁眼,就见床榻边正靠坐着一个人,手中捧着一份奏折静静地看着,手边还擂着厚厚一摞——眉如远黛,眸若辰星,气质高华而凤仪天成,不是邝希晴又是谁
。
见我看她,嘴角自然而然地扬起一抹微笑,伸手摸了摸我的鬓发,显得十分亲昵:“朕听探子来报,晗儿此去祭天路上,几次三番都险些糟了贼人暗算。心中担忧,以至于夜不能寝,食不知味……如今见你安然无恙,朕便放心了。”
听她提起刺客,我便想到了路上与姜灼乔装改扮的日子,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转念一想,有意教邝希晴将她调回身边,我故意提起姜灼,打算将她好好夸一通:“是啊,幸好一路上有姜侍卫保护我……”
不料才刚起了个头,就见本还温柔浅笑的人忽然冷下了脸,手中的奏折“啪”地一甩,教我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有哪里触到她的逆鳞了么?
绞尽脑汁地回想,却怎么都没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