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笼罩了整片天空。大祭司睁大眼睛:“完了,幻世的结界被他砍漏了。”-与此同时,世界的另一端,茫茫冰原之上慢慢出现了几个模糊的黑影。这行人中有三男一女,个个裹的像狗熊,厚厚的防风帽檐下只露出一双结满了霜花的眼睛,他们身上都系着绳索,在缓缓地朝雪峰上攀爬。“不行了不行了,歇会儿歇会儿!”纪黎跌坐在雪地里,爬了半天没爬起来,干脆躺在雪地上嚷嚷起来。“还有多远?”问话的人是燕洵。纪黎躺在那,喘了半晌气,笑了,“我说燕二公子,你这体力可以啊,这半个月来,你愣是没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在下佩服。”燕洵笑了一声,“有力气跟小爷顶嘴没力气爬山,我看你是想偷懒了。”纪黎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是真累了。”燕洵问:“那到底还有多远才能到?”纪黎回答:“快了快了。”燕洵爬到高处看了一眼。只见这连绵不绝的雪山根本就看不到头,更无任何特殊之处,他们的补给和人都在山下,若是他们在这里出了意外,简直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神仙难救啊。元夕见状摇了摇头,找了块挡风的石头坐下来,道:“我就说他不靠谱,你们还不信。”文流月扎好了供大家休息的帐篷,又拿出干粮给几个人分了,才说一句:“我看纪大哥挺靠谱的,不然我们也不会找到莽荒地。”纪黎听了当场高兴起来,“你看,还是人家姑娘会说话。”燕洵眼珠子一转,看看文流月又看看元夕,也跟着偷乐。元夕看了文流月一眼,没说话。文流月察觉到元夕的目光,索性站起来走到纪黎身边,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囊,“纪大哥,辛苦了,来喝口酒暖和暖和。”纪黎看了看这酒,又看了看坐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元夕,笑了笑,“我不怕冷,这酒还是给元道长喝吧!”元夕听了,翻了个白眼:“哼,谁稀罕。”文流月夺过酒壶别在腰间,道:“他体弱,喝不了酒。”燕洵捡起散落的小石块,手贱般朝元夕砸过去,待元夕看来时,才挑衅般嘚瑟:“听见没,你弱。”元夕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叫嚣道:“燕二,你有病吧?我招你惹你了?”纪黎见到手的酒又给收了回去,只得馋的舔舔嘴唇,咽咽口水。鬼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一路上持续低气压,谁都不理谁,每次还喜欢拿他来开涮。倒霉。正当纪黎哀叹之时,文流月忽然发现脚下的冰层裂开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之声传来,文流月猛地站起来,一把推开了正坐在裂缝中央的元夕。“快跑!冰裂了!”她还活着众人都发现了脚下的异常,然而意外来临的更快,那冰裂扩张的速度极快,简直就像有人在用力撕裂这个口子。山体在颤抖,头顶上的雪开始大块大块的脱落,几人见状不好,刚想撤离,燕洵就被冰裂带到了另外一边。那块冰不大,很快就有解体的风险,要是滑下深渊,燕洵就危险了!纪黎冲他大喊:“燕二公子!快跳过来!”文流月不赞同:“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会掉下去的!”元夕猛地一皱眉:“燕二,现在立刻马上,助跑跳过来!我接住你,再晚就来不及了!”燕洵死死盯着脚下正不断扩大的裂缝,以及那深不见底的冰层,狠下心,回头跑了几步,一阵助跑之后,他直接跃了过来。可是,冰裂还在扩大,燕洵眼看着就要跳到对面,却因裂缝的原因离他们越来越远。元夕当场飞起,使用了一张瞬移符,用拂尘卷住了燕洵的手臂,再次瞬移了回来。两人刚在冰层上站稳,燕洵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就听纪黎道:“白跳了,好像塌的是我们这边。”三人:“……”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山崩地裂传来,四人全都跌进了裂缝中。-虞景孤身一人站在了雪山的边缘。他浑身浴血,双颊也染上了大量血迹,纤长的睫毛上凝结着血痂,长发在身后肆无忌惮地飞舞,整个人都被杀戮之气包围着。他手持一把冰剑,那冰剑的沟壑中全是尚未干涸的血迹,有他的,也有那些魔物的,他方才一路杀过来,就为了来到这里。沧冥说,他在囚灵渊等她。他咽下喉中的腥甜,垂眸,看见了这片名叫“囚灵渊”的黑海。漫无边际的黑海,波涛汹涌,死气沉沉。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白形成强烈的反差,就如天堂与地狱。他站在雪山之巅,浑身戾气迸发,一双眸子忽明忽暗,一会儿是诡异的紫红,一会儿是入魔般的黑沉。他沉默地想,是不是从这里跳下去,就能找到她?他像夜色中嗜血如命的罗刹鬼,冷漠是他的保护色,又像雪原上失去了伴侣的孤狼,可怜又脆弱。数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了他,少年头也未回,“自己滚,还是死在我的剑下?”黑影们犹疑半晌,终于慢慢退后。但它们没有离开,而是躲在巨石背后,它们想看看这个狂妄的少年,到底是如何死在这囚灵渊之中的。要知道中心海域才是囚灵渊的真正入口,这四周的海域中潜伏着无数魔物和魔灵,他若想单枪匹马地穿过这黑海,无异于天方夜谭,痴人说梦。他慢慢垂下长睫,发誓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了,谁还在乎他的死活?他于深渊中看见微光,于一无所有中遇见她,于无所希望中得到救赎——既然答应要救他,为什么还要离他而去?虞景慢慢地闭上眼睛。如瀑的银发垂落,衬的他的脸色苍白似雪。杀意从他身上剥离后,他整个人便显得单薄极了。此刻的他极为脆弱,像是被摔坏了的,裂痕遍布的瓷娃娃,只要轻轻一碰,便会支离破碎,化为尘土。“你是我的。”他低声喃喃,紫红色的眸子里,一丝光也没有。“姬千凛,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我身边。”他动了感情,便一丝退路都没有了。她若死了,他也不想活了。他想,全都毁灭吧,让这个世界给她陪葬。反正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正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齿轮机关转动的声音传来,一条黑带般的飞桥慢慢从他的脚下伸出,朝着囚灵渊的中心飞去。虞景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这流光溢彩的丝路,又看向身后同样浑身浴血的少年黑狐。星冉在刚才的战斗中负了伤,一只狐耳被削去了半个,脸上血迹斑斑。他用尽全身力气打开了机关,身体顺着石壁滑下去,苦涩的笑道:“虞公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虞景看了他半晌,道了句多谢,直接就跃上那飞桥朝囚灵渊飞去。海面上立刻卷起了狂风,黑气缭绕的神秘符文一串一串飞了起来,像枷锁一样缠住虞景。与此同时,空中那酝酿许久的雷云终于有了动静,一道惨白的闪电撕破了黑海之上的天空。盘踞在海底的魔灵与魔兽趁机而上,如一团团黑暗的,能够吞噬一切的流动液体,不断拉长变幻,一会儿像手,抓住他的衣角,一会儿像利刃,斩断他银色的长发。千丝万缕的碎发在空中飘散,他的眉眼被一团阴翳的魔气所遮蔽。他的腿和狐尾都被魔气灼伤,但他没有选择后退。“星冉!”随后赶来的云奉川看到了这一幕,气得大骂星冉,“你疯了,你怎么就这么放任他去闯囚灵渊?!他会没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