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兰听罢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嗔怪禾枫野问询过多,停顿了片刻,还是答道:“前些日子已经差人收拾旧宅,小女子已无父无母,除了故居已无处可去。公子不必为此劳心。”
禾枫野听出锦兰语气中的责怪之意。平日里在皇宫中,因他是瑾王,当今天子最喜爱的次皇子,便从未曾有他想知而不能知的事情。而今倒是忘了自己的处境,一时里问了些许不该过问的的事情。
只见锦兰已然起身,正欲离了篝火,同时口中说道:“天色不早了,公子早些休息吧。”
禾枫野眼见着锦兰缓步向马车走去,竟丝毫未曾提及他的住处,心里不觉无奈,虽然自己还有伤在身,看来今夜也只能以天为盖以地为庐了。
也不知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竟让他堂堂一位皇子,一连遇到如此之多狼狈不堪之事。想着便觉好笑,还不是自己好奇心太重,才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因此而被这样一位女子所救,受些伤到也算值得了。
想罢,正欲寻一处干净的地方过夜,忽然瞧见唤作庆哥的马夫抱着一床锦被,向着他走来。临近跟前也不言语,眼睛都不看他,只把那被子往禾枫野怀里一丢,又在篝火旁安了一鼎燃着的香炉,便转身走了。
……
跟往日里不同,今儿个早晨,禾枫野不是被公鸭嗓的奴才叫醒的。
朦朦胧胧之间,本还在做梦,忽觉脸上有些湿。梦里的画面也变为由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子,拿一束蘸水柳条不停的向自己挥着,不知为何想躲也躲不开,被柳条上的水珠生生淋了满头满脸。
拼命挣扎之间意识回归现实,察觉自己本是在睡觉,正想着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招惹他瑾王禾枫野。
恍然间一下睁开眼睛,满目的荒草映入眼帘,经夜之后,寒气凝成的露水正好蹭在他脸上。
禾枫野慌忙坐起,那袖子擦了擦脸。
还好昨日里用了庆哥送来的锦被,并着燃了一夜不知道是什么的香,貌似有驱寒之效。否则这四处早春的霜寒,怕是要让身上的伤处恶化了。
想着,禾枫野转过头去看,只见燃了一夜的篝火已剩下些火星,倒是那鼎香炉,却还燃着袅袅的清烟。
禾枫野拿起那鼎香炉细细的观瞧,只见那装饰花纹倒是平常的样子,未见什么特别之处。
遂欲打开来看,费了半天劲,撕扯的伤口都有些疼,却还未曾打开这小玩意儿,一时里不由火起,正欲用些蛮力,忽觉身后有劲风起落,有人在身后站定。
耳边听得来人开口说道:“主人,属下无能,救驾来迟,望主人恕罪。”
禾枫野无需回头便知道身后是谁,正是前几日被自己用计支开的贴身侍卫,严映。想来若当日未曾将其支开,自己定然不会遭受此等重伤。
遂放下手中的香炉,整了整睡皱的衣衫,起身对上来人。
只见严映拱手垂头,屈身而立。还是昨日的一袭黑衣束发,只是发丝有些许凌乱,衣襟上沾着些露水和尘土。一看便知严映定然是一夜未歇,马不停蹄的四处寻找自己。
禾枫野心里忽觉些许的过意不去,便说道:“不必自责,本王并无大碍。”
严映闻言未动,依旧施礼躬身,嘴上说道:“还请瑾王跟着卑职回宫,找御医及时诊治才好。”
禾枫野低头看了看自己腰腹上的伤处,又用眼睛睨着不远处静停的马车,问严映道:“你可曾看见那驾马车?”
严映顺着禾枫野的目光看过去,思量片刻答道:“回瑾王,卑职刚才已经查看过了。一位姑娘睡在马车里,车身另一侧,休憩着一个马夫模样的男子。”
禾枫野听罢点了点头,又说道:“你可以在暗中保护,暂时还不能回宫。本王同马车里的那位姑娘,还有些事情。”
严映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主子,虽见其衣衫破损带血,身上也多处裹缠着白布。但是此刻的禾枫野,神态中看不出丝毫的伤重疲惫之意,却反而好似寻得了什么新鲜事物一样,仍旧双目如星。
凭着自己多年对于主人的了解,现今纵使是天子亲临,也未必能让禾枫野即刻回宫。严映遂应允听令。
……
马车到达皇城洛泱时,已是傍晚。
车停马止时,锦兰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过头对正撩开帘子看景,没半点下车之意的禾枫野说道:“公子,如今已到洛泱城了。小女子还有事情,就在此与公子作别吧。”
禾枫野闻言,回转过身,冲着锦兰拱手施礼道:“在下多谢锦兰姑娘一路相助,救命之恩没齿不忘。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罢,唇边绽开一抹笑意,也不犹豫,撩起衣角便下了马车。
目送着锦兰的马车驶远,禾枫野向后示意,严映便即刻站至身后。禾枫野头也不回,说道:“准备回宫。”
严映听命躬身施礼,口中应一句“是”。遂以手做哨,回头吹了一声。尖锐的哨音未落。不远处便有一驾样式别致的马车驶来,至禾枫野身边马夫勒马停住。
禾枫野向锦兰马车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唇边不由又是一笑。唤严映到近前,密语了一阵,严映领命一纵身,不知踪影。禾枫野这才上了马车,往皇宫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