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湛,去罢。阿耶会安排太傅为你多加些课业,你日后要更加勤勉才行。”
闷闷不乐的小太子不敢有半句反抗,垂头离去。
身后的一对父母目送他小小的身影渐渐远行,心头却各有所思。
却不料那小儿虽然不敢反抗元承绎,却也不甘心就此离去。
他垂头出了殿门,下了石阶,却又悄悄藏身在了檐角宽大的柱子之后。
柱子恰好完全遮住他小小的身子,元湛甚至还谨慎地回身,对小黄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复又对着殿门外头欲言又止的大内官龇牙威胁,做了个自以为凶恶的表情。
李德海吞了口唾沫,只能故作不见地背转过身子,无语地抬眼望天。
然后元湛便亲眼见到了一幕令他觉得新奇又诧异的场景。
可惜依他四岁的心智,尚且无法参悟大人间的情葛纠缠。
父皇仿佛是同妖妃争吵着什么,他看起来有些激动,墨眉紧拧,同从前在立政殿训斥大臣们的表情一模一样。
可妖妃却垂着头,恍若未闻。
任由父皇一人站在她面前说的口干舌燥,她却饶有闲情地给自己斟了杯茶,正细细撇开浮沫。
太嚣张了!
连元湛都如此认为,元承绎自然也被她这全然藐视的态度激起更多怒意。
他弯身拽着妖妃的胳膊将人扯了起来,扯着她重重砸进了自己的怀抱。
父皇仿佛是怒极的神色,妖妃看起来十分柔弱,被扯的晃了晃,幸亏有父皇撑着她才险险站稳。
而后她被压在父皇怀里,静静听着他的控诉,美人面上一双深长的娥眉也越蹙越紧,最后仿佛是烦不胜烦。
元湛眼瞧着她抬手,漫不经心地抚了抚父皇的脸,又一路抚到他的耳垂,轻轻勾了勾。
手法无比熟稔。
父皇的声调登时便降了下来。
可他口中控诉不停,妖妃也敷衍地点头,应了几声。
仅仅如此,父皇便完全被哄好了,松了桎梏,复将她整个人都重新搂进怀里。
仿佛方才抱他一般。
小太子既觉惊讶,又觉得这副场景似曾相识。
他试着回忆了一下,而后骤然想起,妖妃方才抚父皇的手法,像极了他抚粉鼻雪时的模样。
粉鼻雪是羽项国去年进贡的一只小番狗,素日便是一副撒娇卖痴的做派,惯爱在他伏案凝神完成太傅布置的课业时从旁扰乱。
主人越是忙碌,它便越是起劲作对。
可元湛只消腾出一只手,这么随手一摸,那小番狗便心满意足,服服帖帖。
父皇素日并不待见这只狗,可若他知晓粉鼻雪其实与他有些共通之处,想必便能就此放下对犬类的偏见。
可惜不待他亲口将这一新奇的发现告知父皇,便叫那妖妃发现了他的踪迹。
元湛方才看的太过投入,一时惊讶,竟不自觉将半边身子都自柱后露了出来,正正好好被谢韫望见。
她下颌抵在父皇宽阔坚实的肩头上,一大一小四目相对,妖妃对着他皱了皱眉。
小太子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她要向父皇揭发自己,已然缩起脖子,做好了被父皇骂到狗血淋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