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青,刚刚我所说的养殖业,完全可以搞,只是见效时间可能会长一点。就比如养猪,从购买猪崽到出栏,没有六七个月肯定是不行的。”看到方明一本正经地倾听,梁家骧心绪高昂,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刚刚被抢救过来的人。“我是搞土木工程的,刚刚想到一个副业,与我的专业有关,投资少,见效快。”“那梁教授快说,什么副业,我有点等不及了。”方明着急地催促梁家骧。“开窑厂,做红砖!”梁家骧一字一字地蹦出一句话。方明心中一喜。是啊!他想到了前世,自己所在的水峪口村也曾有过一个砖瓦厂,规模还蛮大的。那时他还小,经常在摞的一排排晾晒的砖垛间与小朋友捉迷藏。他努力回忆着自己当时看到的情景:挖土,和泥,泥巴进了一个机器,出来一条宽宽的长长的砖坯,再由一组钢丝样的工具将砖坯切割成大小相同的砖块,由工人们推送到一个场地晾晒,然后放进窑中烧制。这倒不是什么太难的技术活,应该可以实施。但方明突然想到了两个问题。“梁教授,谢谢您提出了这么好的建议,但我有两个疑问。”“你说,方知青。”梁家骧满脸和蔼的笑容。“我知道做红砖是需要黏土的。可我们这儿是山区,都是一些沙石,没有原料啊!”梁家骧微微一笑:“晋西省虽然多山,但它地处华北西部的黄土高原,从总体来看是一个被黄土广泛覆盖的山地高原。榆县的山也多为土山,稍微挖一挖,原料应该不成问题。”“那可太好了!还有一个问题,制作红砖需要用到机械,可我们这儿还没通电,有了机械也没法使用呀!”“这是个大问题。我也考虑了。有电的情况下当然最好,我们可以砌建比较高级的旋转窑,选择用机器自动制砖。但现在没有这个条件,我们只能退其次而求之。我们可以选择人工制砖,采用简易的马蹄窑。”“就是说,不用电,不用机器,也可以造出红砖?”方明对这些一点也不了解。“你呀!”梁家骧笑着点了一下方明的额头:“那你说,建造故宫的砖哪来的?建造长城的砖哪来的?那时候也没电,也没什么机器吧!”“露怯了!”方明想道。看来自己这个学霸要学的东西还真不少。方明摸了摸脑瓜:“我这脑子,怎么突然进水了?”“方知青,没有电,没有机器照样可以生产出红砖。只不过劳动强度大了,工作效率低点罢了。但还是能赚到不少钱的。话又说回来,即使我们这里通了电,也未必能用机器制砖。”“这是为什么?”方明有点糊涂。梁家骧沉重道:“你看现在周围的村庄,已经有多少人家拉起了打狗棍外出讨饭了。向阳寨虽然还没出现这种情况,但断顿的也不少,如果没有救济办法,还会越来越多。你觉得机器制砖,村里能买得起建窑和制砖的那些设备吗?”方明沉思了。怎么办点事这么难?如果放在前世,这还叫事?可现实是可怕的。一个饥肠辘辘,连步都挪不动的人,你让他参加马拉松比赛,也确实愚蠢可笑。人工就人工,村里的劳力还是不缺的。只要有钱赚,社员们是不惜这一身体力的。赚的少也无所谓,总比没钱赚要好的多。“梁教授,那你能不能把开办砖瓦厂这个事写一个方案出来,我好让我爹还有村委人的看一看,琢磨琢磨它的可行性。”梁家骧嘿嘿一笑:“看你这猴急的样子!”抬手拍了拍方明的肩膀:“方案没问题。不过窑建在哪里,哪里的土质好,还有制砖需要大量的水,这些都得实地查看一下,不然方案也没法写。”“这也没问题,等你休息两天,缓过劲来,我陪你到村子周边转一转,用你们内行的话说叫做考察是吧,考察完你再好好充实这个副业的可行性方案。”方明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梁家骧夹了一块鸡肉笑笑道:“我觉得今天这鸡肉是越嚼越有味!”放下筷子:“方知青,我看好你,还等什么两天,下午咱们就考察它一趟。”“那不行!你刚刚恢复体力,大夫说了,让您多增加点营养,静养几天,还是等体力完全恢复了再说,咱也不差这点时间。”“还要什么营养?你看,在卫生院,我吃了你给买的蛋糕,喝了你给买的牛奶。回到村里,你爹娘又给做了这么多鸡呀肉呀的,现在已经营养过剩了。再不出去走动走动,恐怕要高血脂了。”梁家骧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梁家骧的玩笑,让方明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还高血脂呢,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不贫血就不错了。不过方明也明白知识分子的秉性。在大学本硕连读了六年,接触的也都是些高级教授。你敬重他们,他们可以掏心掏肺,与你交朋友。可你不在乎甚至冷漠他们,他们也有砍头不怕风吹帽的倔强。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行,那就麻烦梁教授了,我下午再过来找您。”说着便站身来。“好吧!回去向罗支书问好,也向你娘问好,这野鸡肉,还有这腊肉真香。”方明呵呵笑着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算是对梁家骧的敬答。……“你这送个饭送到省城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家里就等着你一人呢!”看到方明回来,娇妻罗晓芸嗔怨道。“嗨!等我干嘛,你们先吃呗,可别让我的宝贝媳妇,饿出个三长两短来!”说着,便在罗晓芸的俏脸上“呗”了一下:“粉粉嫩嫩,秀色可餐!”“去你的,小流氓!爹说还有事和你说。”两人赶紧回到厨房。简直就是现场办公。一边吃饭,罗洪奎一边发言讲话。“方明,今天上午,我和任村长,还有几个生产队长说了你打猎换粮的主意。他们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好像没什么信心。”爹的话还没说完,罗晓光就抢过话茬:“这与我有关。那一年,我带着一部分民兵也是打猎换粮,折腾了一年,连个野猪毛也没弄着,就弄了几只野鸡野兔,却花费了生产队不少工分,当时社员们意见还不小,往后就再也没有组织过。”“你先少说两句。”罗洪奎制止了儿子的插话。“现在几个生产队长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四队队长樊平安父亲去世早,母亲肺结核长年卧床,三个闺女都还没成年,最小的儿子才2岁多点,就他和媳妇两个人上工,现在也断顿了。”说到这里,罗洪奎的心情好像特别难受。也是,生产队长,在村里也算是个小干部。大家整天在一起分析村里形势,布置生产任务,商量大情小事,按照官方的话说,也应该是一个班子的成员。可是,家庭这么困难,自己作为村支书也没关照到,感到很内疚。“所以,只要能搞到粮食,只要不违法,什么办法大家都支持。大家还说,如果真能搞到粮食,别说是一天给你们记10分工,就是记个30,50的谁也没有意见,因为这是救命。”方明明白,现在的向阳寨也确实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村民们都是善良质朴的,平时对村里安排的各项任务,不管是长期的,短期的,还是临时的,都是不打折扣的执行。可是在他们遇到过不去的坎时,你如果一味的还是用大道理来让他们识大局,顾大体,不要说他们,连你自己可能都觉得脸红。这样的大道理换来的只能是公信力的降低,民心的丧失。可你如果能在他们缺粮的时候,往他们的野菜锅里添上一把米,这把米的作用可就大了去了。它便是凝聚人心的粘合剂,它更是焕发斗志的兴奋剂。那以后再遇到艰难险重的任务,不用号召,他们自会冲锋陷阵,勇往直前。“方明,爹相信你,既然村干部一致同意你的建议,虽然他们还持怀疑态度,爹还是希望你和晓光好好琢磨琢磨,尽量不要让他们失望。能不能制止我们向阳寨社员外出讨饭,爹就看你的了!”“这可太为难我女婿了,我觉得还是算了。真能打到野物换来粮食还行,万一像晓光那年什么也没搞到,那不成千人唾,万人骂了吗。那我们以后还怎么在向阳寨待下去。”许秀英有点着急和担心。许秀英看向罗洪奎又道:“现在家家户户没粮也不是你的错,这完全是灾荒闹的,谁也不会说你什么,我看还是不要狐狸没打着惹个一身骚。”想到岳父的难处,看到岳母的担心,方明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们都没错。岳父身为村支书,作为最基层的管理者,他当然懂得基础不牢,地动山摇的道理。组织把自己安排在这个岗位,是对自己的信任,自己哪能辜负组织,失信于民,他自然要为村民的生活担忧,为他的村庄操心。岳母含辛茹苦半辈子,好不容易儿女长大了,子孝媳贤的,一家人虽然粗茶淡饭,却也相处和睦,礼让有余。她当然不想失去这种和和美美的家庭乐趣。“娘,打猎换粮的事给爹说过好几次了,这次爹又很郑重地拿到村委会上研究了。咱既然说出口了,就不能再往回缩,让人家看笑话!相信我,一定能和大哥干出点名堂,也让大哥把当年狩猎的遗憾变成骄傲。”“那当然好,我还不希望你爹能落个好名声?问题是你前两次是挺幸运,但娘就怕万一……”许秀英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二儿媳马寒月打断了:“娘的意思就是怕你万一把事情搞成了,名气大了,上边让你升了官可怎么办?到时不会看不上我小姑子了吧!”马寒月之所以抢话,是怕婆婆说出不吉利的话,自己又不能“呸呸呸”地吐唾沫破解,毕竟是晚辈。所以就临时编排了几句。当然,她也真心希望方明能达到目的。起码自家有肉吃,娘家也能跟着沾光。“说什么呢,晓芸和妹夫像鱼胶似的贴在一起,谁能把他们掰开!”大嫂牛雪娥拍了马寒月一把。一家人都被大嫂的话逗乐了。喜欢回到1973做暖男()回到1973做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