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边郡向导的指引下,骑兵营花了两天时间,终于抵达附近一处匈奴人的牧场。但当他们赶到时,却扑了个空。根据地上足迹,向导判断这群蛮子部落约有一两千人,大约是四五天前离开这里,向西去了。贺言春当即决定,骑兵营将士带足十几天干粮和水,甩掉补给,直接追赶上去。也正是从这时起,他们和后方供给部队彻底失去了联系。
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他们在大漠里搜寻了四天,从地上遗落的粪便和足迹来判断,他们离这群匈奴人越来越近。追到此时,骑兵们人人心里雀跃,觉得希望就在眼前。
这天,大股人马追到天黑时,领头的向导突然变了脸色,指着前方道:“贺将军,不好了!咱们被蛮子发现了!”
贺言春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就见漫天夕阳中,一只鸟在空中飞翔,忽然发出一声长啸,掉转头朝西飞去。
“那是海东青!”向导常年在大漠贩牛羊,见了那鸟就很慌张,大声道:“蛮子们向来用海东青来查探周边敌情。那鸟已经发现我们了!这可如何是好?”
贺言春冷笑一声,张弓搭箭,朝天射去,就见利镞破空而去,越来越小,渐与海东青合二而一,片刻后,那鸟直直从空中坠落下来。程五从旁看到,喝了一声“好箭法!”
贺言春对左右道:“杀过去!”说罢一夹跨下马匹,如一枚流星,领头朝前飞驰而去,后面骑兵紧紧跟随,草原上马蹄震声如雷。狂奔不久,渐渐便看到前边现出人马身影,骑兵营顿时士气大振,人人都情不自禁呼啸起来。
匈奴人马在前疯狂奔逃,大夏骑兵在后紧紧追赶,眼看两拨人离得越来越近,前方却突然出现一座绵延起伏的大山。那山十分险峻,山间只有一条细细的羊肠小道。程五等人眼睁睁看见匈奴人马从小道中穿进去,渐渐消失了踪影。
“操他娘!”程五在大漠里晃荡了十几天,这还是离匈奴人最近的一次,眼见人跑了,顿时按捺不住焦燥,道:“将军,已经到了这里,怎能白白放手?反正蛮子人少,不如我们杀过去!”
贺言春却勒马摇头,仰头看着面前高山,沉吟道:“不可轻敌!此处地势极险,易守难攻。蛮子熟悉地形,一定会在中途设伏。传令后面,今晚就在这里扎营,先住一天。”
后面骑兵追发了性子,暗地里都有些不服气,但将军发了话,也只得作罢,各自跳下马来,生火做饭不提。贺言春却让人叫了邱固和胡十八来,几人围坐一团,商量起明天要怎么办。
贺言春道:“我刚才问过向导,要过这山,只有蛮子们走的那一条小路。若打别处绕过去,骑马要五天时间。咱们的马快,说不定三四天就能到。”
邱固听他这么说,显然是想绕过去,忙道:“等我们花三四天功夫绕过去,还不晓得蛮人们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胡十八也点头道:“正是,他们就算不跑远,再从小路跑山这边来,跟咱们捉迷藏,咱们不照样拿他们没办法么?”
程五道:“绕也不行,强攻也不行,那怎么办?难道白白将他们放走了不成?”
几人都沉默下来,贺言春思忖片刻,道:“我有一个法子,咱们分兵击之。”
邱固眼前一亮,道:“你是说……”
贺言春点头,道:“咱们人多,这拨匈奴人少,既打不过咱们,带着许多牲畜,又逃不快。依我想,他们必定会固守此处天险,不敢轻易遁去。不如邱固和十八带五千人驻扎在这里,每日派少量兵马试探,使匈奴人不敢掉以轻心。我和孝之带五千人马,今晚就动身,绕过这座山,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各位意下如何?”
几人都默默点头,邱固道:“将军,咱们只带了十来天粮草,如今已经过半,若蛮子狡猾,使咱们这趟也扑个空,一万人马却到何处找粮去?”
几人都看向贺言春,就见眼前的少年将军盯着面前的火堆,神情肃然。两束小小火焰在他眼底跳跃,使他看起来就象一只大漠里的头狼,充满机警和冷静。
他沉默片刻,坚定道:“等我四天!不信咱们捉不住这群蛮人!若这趟扑空,那就继续朝前赶!他们牲蓄多,绝跑不过我们!”
当晚,在夜幕掩映下,贺言春和程五带着五千人马,悄然离开了驻营地。邱固和胡十八看着人马没入黑沉沉的夜色中,心里又是隐隐的期待,又觉得沉甸甸的。
第二天一早,胡十八派了小队兵马,顺山间羊肠小道往前试探,走不到一里,果然遇到伏兵,两边峭壁上山石滚滚落下,利箭嗖嗖往下射。夏兵慌忙后退,悻悻归营。邱固和胡十八又装模作样,带几个人顺着山势来回查看,一副气恼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到了午时,夏军再派小队人马进山,不出所料,又被伏兵打了出来。到晚间,众人为防匈奴人趁夜偷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丝毫不敢轻忽。
如此过了两日,邱固心里时刻捏着把汗,暗自计算军中粮草,担心此行扑空后,一万人马断了水粮,可就万万不好收梢了。晚间趁着天黑,他再次命人去山路上刺探了一番,见伏兵仍在,心里这才欣慰了少许。
第三天早上,太阳照常从东边升起,把大夏骑兵的营地映成一片浅金色,又越过险峻山势,照在山另一边的草场和河流上。浅浅雾气中,蜿蜒的河流像一条发亮的缎带。河边草地上,大群牛羊正甩着尾巴吃草,一副十分安详的神态,让人几乎忘了,山对面还有一群剑拨弩张的夏族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