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前天还在繁市,可能正在公司忙碌,但他现在却在法国,在她身边,这件事带给春时的触动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强烈很多。
她曾经蜷缩在阴冷的被窝里,熬着夜晚等着天明,因为只有天亮了才会有人来,也曾经头破血流的躺在仿佛无边的黑暗中,医生说再晚一点大概也就救不回来了,可现在却有人仅仅因为一个小小的肠胃炎而为她飘扬过海,大概人生病的时候精神也会跟着变得脆弱,让春时不得不联想,在今夕与过往之间,一时没能找到一个很好的平衡。
她的思绪飞走了,但柏明庭刚好在这时走近,他提醒她该吃药了,几个药片在一个瓶盖中,没能完全回神的春时就这么夹风带雪的看过来,眼睛里是回忆留下的还没有完全离开的痕迹,她没思考,接过药片放进了嘴里。
到此为止都还很正常,可在柏明庭把水递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春时压根没有要喝水的意思,柏明庭愣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春时把药干嚼着咽了下去,那该有多苦,又是为了什么。
柏明庭的不解不用宣之于口,春时直接就给出了回答。
&ldo;过去在福利院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生病,因为不仅不会得到什么特殊的照顾,还会因为要给护工增加工作量而被嫌弃,有一次我的手没力没拿住杯子,水洒了一床真的是一点都没留下,当时我就是这么吃的。&rdo;
春时的目光散着,似乎还有一部分沉浸在回忆中,那个就算年幼,却也带着一份执拗和偏激的,曾经的她。
&ldo;后来离开了福利院之后有几次我再生病时也这样做过,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似的,但总觉得不一样,好像没那么苦了,也不知道是我长大了味觉没那么敏感了还是已经把那苦给习惯了。&rdo;
这些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只是在今天又突然被唤醒,现在春时嘴里还都是那些药的味道,可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神色也没有一丁点变化。
可柏明庭做不到无动于衷,春时的苦痛他早有所了解,但每次窥探依旧觉得触目惊心,他的手指尖动了动,十指连心,在心无法忍耐的情况下,便有了这一点悸动泄露了出来。
冲动发生的无声无息,柏明庭没有压抑和阻拦,他听之任之的放任这份鼓动,将春时搂进怀里便亲了上去,深且重,足够让那份苦味被两个人一同承受。
果然,并不是她所说的那样轻松和简单,柏明庭忍不住皱眉,在放开春时的同时说了一句:&ldo;以后我都陪你一起,你的苦都有我,所以你在做什么之前,最好也想一想。&rdo;
他是在用自己威胁她,春时听懂了,柏明庭少有的用强势面对她过往留下的那一点点印记,强迫她,丢掉并且遗忘。
春时是讨厌被要求的,当别人对她用命令或者威胁的时候,会换来她的揶揄讽刺,可现在面对柏明庭,她只想点头:&ldo;好。&rdo;
&ldo;你现在要习惯的是依赖。&rdo;柏明庭又补了一句,春时就笑了:&ldo;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做的很好了。&rdo;
在她生病的时候,她都没想到自己竟然那么迫切的希望柏明庭在身边,而她也真的实现了。
从前连一杯水都是奢望,如今却有人愿意为她远渡重洋跋山涉水,从前春时一直不相信的,如今却无论如何也要信了。
&ldo;这种事在春天慈善基金资助的福利院里也不会发生。&rdo;柏明庭的话把春时再次飞走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顿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ldo;当然了,也不看看老板是谁。&rdo;
她的语气中终于带上了熟悉的调侃,刚刚的阴郁也就跟着远离了许多:&ldo;而且主要也是我点子比较背,那家福利院的院长后来也被抓起来了,好像乱七八糟的事情挺多的。&rdo;
春时又开始吐槽自己,柏明庭没说话,只伸手为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顺到了耳后,他不知道春时算不算运气不好的少数,他只能保证不让春天慈善基金发生任何一点类似的事。
生病让春时的行程耽搁了几天,法国之行只剩最后三天了,柏明庭在国内其实还有事,可前后也不差这三天,他选择留在法国,春时出去参加活动的时候他就在酒店里远程办公,倒是也没耽误太多。
虽然病基本已经好了但到底是初愈,吃东西也要特别注意,所以在必要的活动结束之后其它的应酬之类的春时都没有参加,倒也不是太忙,要离开的前一天更是中午左右就结束了工作,她回来得早,本以为柏明庭应该在房间,没想到等她回去之后却压根没看到人。
意外是有些意外,但春时也没多想,先去卸了妆回来躺在床上才给柏明庭打电话,想问他在哪儿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吃午餐。她生病的这几天天天喝粥,柏明庭就也跟着她一起喝,来法国之后都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明天他们就要走了,春时准备选一家好点的餐厅,正好也请身边的工作人员。
可是电话打过去春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柏明庭神神秘秘的:&ldo;我出来有点事,马上就回去了。&rdo;
&ldo;是公司的事?。&rdo;春时不解,而柏明庭回答的磕磕绊绊:&ldo;也……也不是吧,就是帮朋友取点东西,我马上就回去。&rdo;
两次强调,可以被理解为心虚,春时敏锐的察觉出却想不透原因,停顿超出了应有的界限,柏明庭似乎也有感觉,但他依旧没说也没解释,只说:&ldo;真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