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项目上这样报审总部肯定是过不了的。就算我这边过了,上头谁也不好交代,您说是吧。”
“恩,我理解项目难处,这两年确实不平凡。但现在三个季度过去了,这个项目的收入跟年初您定的预算相差太远。我主要是担心,年底的预算复盘您也别太难看。这样,您这边再让两个点,我也好跟上头融通一下。”
显示电话切入的忙音
“刘总,不好意思金州项目王总电话进来了,哎哎行您也先忙,沟通好了咱们随时再电话聊。”
“哎王总不好意思刚在电话上,您说。”
旁边男友撇了撇嘴巴,听着电话那边项目总操着江浙沪特有的普通话,我悄悄按了静音,凑过去在他脸上响亮地“吧唧”了一口,看着他假装嫌弃的表情笑得花枝乱颤。
“罪过罪过,师太这般,贫僧也只好笑纳了”
男友双手合十装作不忍直视状。
“呸呸呸,在圣殿脚下当着往来阡陌,还敢如此胡言,才是简直罪过”
我笑着推开他,跟男友在嘴边比了一个叉的手势,又向他眨了眨眼了一下,算是赔罪。随后收起笑容,重新接入电话会议。
约莫半个钟光景,终于处理完了工作的事,合上电脑的同时我如释重负地伸了伸胳膊,太阳已经到达头顶的高度,已步入十月却有如此暖意,着实令人开心。好不容易调休申请的十天假期,本打算好好跟男友庆祝周年纪念日,千挑万选终于来到拉萨这样一个神圣的地方,谁成想还是被琐事绊住。
从进公司帮前辈取外卖、取快递、打印文件,到正式接手五个项目负责管理运营,足足用了4年。虽被同事调侃“可以靠脸吃饭,偏要拼技术”,我一步一个脚印跟工作死磕。其实大部分工作大家拼到最后的不是聪明不是抖机灵,而是智商情商和体力的三重考验。作为踩着95后红利挤进公司第一批管理层的管培,看着00后初生牛犊的模样势如破竹,着实不敢有丝毫松懈。
“哥哥我们走吗?”
我看着远处的圣殿,心跳莫名有些加快。儿时父母都忙于工作,我跟着祖母在昆仑山下小镇长大,有缘在识得ABCD前就接触佛法。布达拉宫是祖母一直心念着要来的殿堂,可惜因为身体原因,到最后都——
“喝最后一杯再去,你嗓子都说哑了”
修长的手指轻握住一次性纸杯,倒了小店赠送的甜茶,端在空中,看我眼眶湿润,便说:
“又想祖母了是么?”
我嗓子眼堵得慌,勉强笑笑,靠在了他肩上。
都说女生第三段恋情最靠谱,其实哪有那么多刚刚好,只不过当你经历了第一段恋情的生涩与局促,经历了第二段恋情热恋过后双方对于关系中谁占上风的角逐。你不一定确信自己要什么,但一定会明白,自己不要什么。人与人之间,是真的有合适与不合适之分的。我很庆幸,能在这个阶段,遇见我的爱人,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坚实的战友。
不知道为何最近总莫名会记起很久以前的事,甚至孩提时的片段,都会偶尔在脑海中闪现。突然凭空听到仿佛鲸鸣,直破长空。不由让自己拉回了思绪。
我坐直了身体,把Mac塞进包里,换了个姿势斜靠在男友怀里,接过还温热的甜茶看着街市放空。错峰出行的完美点就在于可以看到这座城市最本质的内核,布达拉宫脚下环绕着一圈转经桶供善男信女朝拜。日期临近冬季大法会,前来转经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我自顾自盯着街对面一个转经筒看了很久,它转的时快时慢,但却不曾停过片刻,信徒自觉排着队伍依次转经,没有孰先孰后,没有高低贵贱,总有后继者在其将要停歇时接棒转动。传说每转一圈就相当于亲手抄写一遍经书,听着喃喃自语的藏语祈福声,仿佛儿时祖母呢喃的童谣,又仿佛曾经好长一段时间梦里常出现的一抹藏红色。抓不住,却整晚都萦绕在梦中无法解脱。突然有些莫名的晕眩感,可能是高反来袭。
“我终于来到这里了。”我喃喃道,这句话的声音不像自己的。
“那别回上海了,我们就在这里定居。”
“好的啊,这里没有房价压力,我们不用那么搏命了。”
我靠着男友朝他的颈窝深处拱了拱,手里捧着热烘烘的甜茶,睫毛轻轻扫过他光滑白皙的脖颈,我微微睁眼,越过男友好看喉结上被太阳暖成金色的绒毛,目光毫无保留地与经桶旁一位身披藏红色袈裟的喇嘛发生接触。他看不出年纪,白发,紫红僧裙,长齐脚面;上身穿一件坎肩,外披一张有身长两倍半的藏红色袈裟。虽然隔着十多米的距离,我在与他对视的瞬间,看清了他轻蹙的眉头,眼角的褶皱,和肃然起敬的神情。他有股自带的气场,前后十余经桶处竟无人涉足,经桶无人推动却自我驱动式地转着,四周空旷肃穆异常。他正在转的经桶,正是我方才盯着的那个。对视后,他用探究的眼神盯着我犹豫了一秒,随后停下转经的动作,面朝我站定,双手合十触碰眉心,微微欠身。
我浑身一激灵地从男友身上弹开。看着这个装束是藏传佛教中的上师,我何德何能可受此一拜?!
我连忙起身,站定正要鞠躬回拜,被男友一把拉回怀里。
“宝宝你在干嘛,吓我一跳!”
我被男友拉回怀里,却急急与他分辩:
“我何德何能,你没看那位上师。。。”
说着我五指并拢掌心向上以“请”的手势指向了那位上师的方向——
我愣住了,男友也愣住了
顺着我的指向,哪里有什么上师,哪里有什么兀自转着的经桶,分明就是如之前一般的信徒,密密排着队伍缓行念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