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能被他牵着做一些别的事的话……脑子里充斥着下流的想法,面上却依然笑眯眯的。店里人不多,柏钧就坐到了吧台前面的椅子上,看着季珵神色自如地在那洗杯子,这个时候旁边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对柏钧说:“您是要点单吗?”柏钧指了指季珵:“我要点这个。”眼镜男笑起来:“这可不行,脾气差的商品卖出去要是殴打客人的话,我这店才刚开就要赔钱赔死了。”季珵瞥了他一眼:“季泽,我看你闲的很,也不像是忙不了的样子,下周我就不来了。”店长脸上的笑意瞬间塌了下来:“别啊大少爷,说好了帮我两个月的。我工资都给你准备好了——招聘启事我已经发出去了,一时半会招不到合适的人啊。”“就是啊。”柏钧自然地在旁边帮腔:“答应人的事怎么能反悔呢?”店长很是开心,工作日没什么人,他就靠在吧台边跟柏钧搭话:“你是在附近上班吗?”“是的。”柏钧一只手撑着下巴:“我都不知道你们这边上了新品,要是早知道,我天天晚饭都在这吃了。”“那可真是要麻烦您多照顾下我们的生意了。”店长说,他的语气很是热情:“和您一起的那位最近也经常来,看来也是对我们这的口味很满意。”柏钧把长在男大学生脸上的眼睛暂时收了回来:“啊?他最近经常来吗?”“是啊。”店长说:“有几个月了吧,那位可能是在养老院工作?送餐的时候经常听到一耳朵,只是几个月了还没拉够指标吗,现在还真是做什么都不容易。”柏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人长得好,今天为了谈生意又特地穿了正式的西装,一笑起来显得俊美又风流:“他是政府的人,在拉人给政府的养老院计划投钱。”“去年新政府上台不是颁布了一系列推动养老事业发展的政策吗?”柏钧说:“其中有一个方案就是建立有别于传统性质的养老院,简单来说,人在里面会拥有更加私密化的空间,更加类似于住在家里。鉴于以前总有人觉得老了住敬老院是和失去自由挂钩的——去年不是有篇影响力挺大的文章吗,说的就是这个。”店长说:“听上去倒像是个好事,想了想,我也不愿意老了之后被迫和不认识的人住在一起,一天三顿什么时候吃饭都要被人规定好。”“推行不起来的。”季珵淡淡地说。店长皱起眉头:“这不还没试吗?我觉得听上去挺好的呀。”“我看过一些这个方案的报道。”季珵说:“政府主导和公益性质决定了它是面对普通公众的,但是投入成本相较于传统养老院又太高了。以现在的老龄化状况和出生率来看,对企业而言还是做小孩的生意更有利。毕竟从心理学层面来说,相较于对上一代,人也更倾向于对下一代做出更高的投入。”“啊?”柏钧说:“我就准备投啊。”季珵的目光从正在搅拌的咖啡中抬起,看向吧台外面的男人。“虽然资金回流的是会慢一些,但是也要考虑别的收益嘛。”柏钧扬起嘴角,他发现自己喜欢被季珵那双浅茶色眼睛注视着的感觉:“譬如可以发展附近的配套设施,多多少少也能赚点,再加上这是半公益性质的项目,对企业的名声也不错。”“更何况这个事本身,它是个好事,总归大家都想老了之后过得更有尊严一点。”柏钧笑着说:“面向未来的事业,总得有人开这个头吧——再说了,不是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吗?虽说我不会有后代,但是柏璇将来也会有孩子嘛,就当是为后代积德了,万一将来出了个败家子,老了也能享受到政府的这种公益工程,那不是要连夜上坟感谢我?”季珵没说什么,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咖啡,奶油已经精巧地在表面绘制出一棵树,末尾的地方却没有收好,在预制的标准图案之外多出了一点。于是那看上去就不像树了。明明以前在家里看书画图累了就会做这个放松,重复的事情做过一千次,每一步做之前都会提前在心里浮现出成品的样子,但是还是会有预期之外的东西打乱他的步骤。他从小就被教育不符合标准的作品要被撕掉重做,任何事物都必须整整齐齐地按顺序摆放,包括他的人生。然而如今,面对自己跑出了边框的那一点奶油,他却无法像原来一样直接将它倒进垃圾桶里,而是浮现出一种不舒服的不知所措来。那种无所适从的感受表现出来却成了冷冰冰的暴躁,他不耐烦地问:“你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