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封旭站在龙椅旁,长袖垂地。
广庭华柱下,黑压压得站着一片,大臣们脸上各有心思,精彩纷呈。陈启站於高阶之上,取出圣旨,宣读起来。
正宫嫡子其渊登位,青王为摄政王,辅政。
宣完旨意,一阵窃窃,封旭站起身来,将其渊送到正中坐下,扫过一眼,道:&ldo;请诸位参拜新君!&rdo;
穿着孝服的杜钧梁第一个跪在丹陛下,高呼:&ldo;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do;
众臣们有陆陆续续跪在杜钧梁身旁的,也还有满面犹豫怀疑的。
封旭眼风微微一扫,青蓝影影绰绰,带着几丝阴厉。
陈启一双手,修长的,供奉起长剑,一抽佩剑,泠然作响,剑长不盈尺,柄鞘上皆镶满猫眼与金刚石‐‐正是尚方宝剑。
长可及地的赤红流苏飞舞在陈启右腕上,他皱了皱眉,冷声道:&ldo;先皇尸骨未寒,如若有人敢抗旨,立斩不赦!&rdo;
陈朝的法制,见剑如见君。
诸臣不敢迟疑,陆续跪下去,山呼万岁。
如此,大定。
阖宫上下,一应换上白纱黑蒙,举国哀悼。
山峦之巅,眺远宫门,钟声遥遥,聆之庄重而悠远,是新帝君临了天下,众生跪拜尘埃。
拟立谥号时,昭帝,德帝,安帝……群臣又是争论不休。
封旭提笔沾墨,却是久久落不下笔去,啪哒一声,白纸上绽开了墨花。随侍一旁的安泰忙给换上新纸,轻声道:&ldo;王爷……&rdo;
这一声好像让封旭如梦初醒,落下笔去,&ldo;逢帝&rdo;。
他记得,香墨说过,那样聪慧绝伦的人,不过是生不逢时。
就当圆了那人最后的梦境。
人去空流水,花飞半掩门。
陈瑞在春天时被传召回了东都,拜谒新皇。
暖流拂面,夹杂着仿佛有花香,陈瑞不禁想,东都的桃花杏花必定绚烂漫了。
封旭虽没有亲自来迎,但还是派遣文武百官出城五里相迎,已是新帝登基以来前所未有的礼遇和恩典,净水泼洒的道路在两边盘金的龙旗,点睛色是空样的蔚蓝。封旭亲自到大陈宫的朝阳门外迎接陈瑞,春日下连绵的明黄色琉璃瓦,在褚色的宫墙上飞跃延伸。从远而近,延展到高大的朱红,城楼上飘着仍旧是色蓝睛的龙旗。
陈瑞想,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摄政王虽未登位,但已住进了钦勤殿。倒是正经的子其渊,只随着晋封至太妃的生母,住在偏殿。
当年极尽宏丽工巧的的陈宫并未改变什么,可那种欢愉奢靡如蓬硕大毒艳的食人花的气息,却不见了。陈瑞细细看时在,铺砌的云母、凉波银与销金玉等种种宝饰,都已撤去了。仿佛原本的奢华被付之一炬,在焦土上生出的一座新城。气象恢宏壮丽,然而陈瑞还是忍不住思念起那海蜃楼台般的靡丽。
当夜,便大设酒宴,盏盏霓灯,一派丝竹奏乐,歌舞升平的风光。是新皇登基以来,勤俭到了几乎严苛地步的摄政王,第一次奢华。
被封旭紧紧拉拢住的杜钧梁,一直在陈瑞的耳边称赞着摄政王的贤德。陈瑞端着酒盅,薄薄的青酒在盅内打着转,几丝烟雾飘忽过眼眸。
毫无目的地望着,也同杜钧梁谈上两句,清清淡淡,态度俨然。
一句也没有问起杜江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