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落地时,身体本能地弯曲成了一个&ldo;c&rdo;字型,护住自己的腹部,然而未等它重新伸展开,那沾着舌尖血的钱币便挟着劲风从天而降,如同一枚飞镖似地,楔入了它的头部,将它钉在了地上。
蜈蚣被相克之物一击正中要害,挣扎扭动了两下,便不再动弹了。
&ldo;还有什么本事,通通使出来吧!&rdo;
阮暮灯抬起一脚,直接将那动弹不得的飞蜈蚣踩了个稀烂,扭头瞪着那披着&ldo;李小雅&rdo;皮的红裙少女。
周涵晕晕乎乎趴在地上,眼见危机已除,连忙踉踉跄跄爬起来,一边拍打着满身泥土,一边竟然还有余裕在心中吐槽好友这台词不太对,怎么眼前这画面似乎有点儿角色错乱,感觉凶巴巴的阮暮灯反倒像个欺负小姑娘的恶霸似的。
李小雅咬紧后槽牙,在青年的逼视之下后退了一步,右手在衣摆的遮掩之下,用力捏紧了她拴在腰间的一个小小的木偶。
那木偶约莫只有小指长,两指宽,头身四肢俱全,表面用油彩胡乱涂了些红红绿绿的艳俗颜色,勉强看得出来应该是个女娃,由于实在是做得太过粗糙的缘故,估计丢在大街上也没有谁会弯腰捡一捡。
但就是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实际上却是个&ldo;耳报神&rdo;,也是&ldo;李小雅&rdo;现在仅剩的唯一依靠。
所谓的耳报神,在民间传说中,是附在人耳里的神仙,会替人通风报信,预知吉凶。
它平常不会轻易开口,只会在寄主面临灾厄或者重大决策时才会说话,只要出了声,即便只有寥寥数字,通常都极为准确,常能助人化险为夷、飞黄腾达。
但李小雅养在耳朵里的,却不是&ldo;神&rdo;,而是货真价实的&ldo;鬼&rdo;。
是她在那个降术蛊术盛行的年代,从养在大都里的那群&ldo;先生&rdo;和&ldo;道长&rdo;‐‐也是当年害她成为人殉,英年早逝的元凶们那里学到的一个咒法。
做这种&ldo;耳报神&rdo;,要先用槐木枝雕出一个人形木偶,再将流产或死产的胎儿和人偶用符纸包住,埋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等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胎儿尸骨烂尽,挖出被尸水浸透的人偶,再滴上自己的血,然后在污秽阴暗之处再晾上七七四十九天‐‐旧时常常选择藏在茅房或者猪圈里面,现在已经没有茅房了,猪圈城里也不好找,于是李小雅便将它藏在了公厕的水箱后头‐‐便成了她手里的这个&ldo;耳报神&rdo;。
然而这样炼出来的&ldo;神&rdo;,其实只是一些不干不净的鬼物被胎儿不能降生的怨念所缚,寄缠在人偶之上,某种意义上,本质其实和南洋盛行的&ldo;养小鬼&rdo;有如出一脉、异曲同工。
这样养出来的&ldo;耳报神&rdo;,虽然也能传音告密、占卜吉凶,却需要宿主本身的精气血供养,而且会越来越贪婪、越来越凶残,他的每一个&ldo;预言&rdo;,都需要用某些代价去交换,以此获得的财富和好运,实际上等同于提前透支了后半辈子的气运。
若是可以,&ldo;李小雅&rdo;当然不愿意亲自养这么个东西。但那时她的魂魄刚刚从暗无天日的墓穴中脱身,在沈蕊身体中苏醒过来,发现早已时移世易,他已经不是那个雌雄同体不男不女的人殉,而他熟悉的大都和曾经经历过的时代,早就被历史车轮碾成了齑粉,不复存在了。
万幸她虽是用移魂术夺舍了沈蕊的身体,却还保有一些她作为现代人的记忆,适应起来倒还不至于太过艰难。
只是她那时魂魄和身体未曾好好地融合,又不过是个刚刚有了一点儿小名气的二线明星,既无权无势,又搞不来大笔钱财,除了养一个能未卜先知、趋吉避凶的耳报神之外,她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槐木枝不难找,而且只要花一笔钱,在当今网络特别发达各种渠道应有尽有的条件下,从黑诊所里买一个引产后的死胎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然而沈蕊八字本就弱,身体也不怎么强壮,被她夺舍之后,既要供养她的魂魄,又要养那么一只贪得无厌的饿鬼,很快那点儿浅薄的福报和养分就被双双吃空,几乎成了一具干尸。
&ldo;李小雅&rdo;只能不得已趁着跑通告的机会又物色了一个人,&ldo;换&rdo;了一张皮囊,从一个二线小花变成了nlk47组合里的小偶像。
毕竟八字与她三魂七魄相合,又年轻貌美身体康健,能让她成功夺舍的肉身不好找,而且&ldo;李小雅&rdo;也知道,沈蕊那死状诡异的干尸肯定也已经引起了&ldo;某些人&rdo;的注意,所以李小雅的身体,她原本是打算用得尽可能长久一些的。
但仅凭李小雅原主这具躯体,八字不够强势,运势也仅仅只算普通,本身被夺舍之后已经损伤严重,还要再养着一个耳报神,能支持的时间肯定也不会比沈蕊那具身体长上多少,于是她才想到了一个剑走偏锋的方法‐‐用铜钱降夺取那些大富大贵之人的气运,供给耳报神的消耗。
周涵和徐玲玲不巧就是被她看上的两个倒霉鬼。
对于耳报神来说,他们的生辰八字根本不是秘密,尤其是在卜算预言之事上,宿主想要知道的事情,只要付出足够的精血供养,它都能报得出来。
只是毕竟不过一个附在木偶上不得超脱的阴魂,能力确实有限,不会随问随答,更不能有求必应,以&ldo;李小雅&rdo;这具身体的承受力,一天问上一个问题,就几乎是她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