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似乎就在这一秒,大张旗鼓地苏醒。
屋内。
空调早就已经在半夜关闭,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不明显的凉意,湿气贴在人的皮肤表面,随着血液的流动逐渐深入皮下,却不再送来凉爽。
米色的窗帘被拉的死紧,屋外却依然有一缕调皮的阳光光着脚丫子踩着窗台钻进来,瞪大着双眼,想要一窥屋内的景象。
白色的墙壁上干干净净,既没有贴会泄露屋主人喜好的贴画壁纸,也没有小孩子信手的水笔涂鸦,衣橱紧靠在墙的一边,两扇橱门被紧紧关闭,窥不见里面的衣衫是何种格调,便也无法对屋主人的审美做出评价。
书桌的对面是一张大大的双人床,因为八,九月份的天气炎热,厚厚的被褥被掳走,底下只铺了一床薄薄的床单。
床上是一条白色带花纹的空调被,因为屋内气温的上升,被子被蹭到了腰间,黑亮的短发被蹭得乱糟糟的,稍长的几根软软地贴在脸上,跟白皙秀气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红润的嘴巴微微张开,隐约能看见隐藏在其中的贝齿。
宽大的蓝色睡衣领子微微敞开,露出明显的锁骨,似乎是被窗外的喧嚣给吵到,眉心细细地蹙起,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几下,脑袋深深地埋进枕头,长密如鸦羽的睫毛不安地轻颤。
睡在床上的人不耐地呜咽一声,狭长的眼眸微微睁开,泄露出一丝幽深朦胧的光。
唐窦用手捂住嘴,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本来就雾蒙蒙的眼更是直接就沁出几粒水珠子,顺着眼角,滑落在枕头上,洇出一小块深色的印记。
床头的闹钟及时响起,制止了唐窦还想要再躺回去睡个回笼觉的行为,唐窦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随手把遮挡住自己眼睛的过长刘海拨拉到一边,翻了个身,长臂一伸,探手把恼人的闹钟关掉,又在床上赖了几分钟,这才不情不愿地起床。
又不能赖床了。
好烦。
唐窦从衣柜里随意挑出一件白t和浅色牛仔裤,进了浴室洗漱,洗漱完后,又将唐妈精心准备的早餐吃掉,赶在唐妈的每日一念前,匆匆拎起书包跑路。
拎包逃跑的唐窦下楼的时候仍旧心有余悸。
也不知道唐妈是不是更新期提前,自从唐窦上高中以后,每次只要一有时间,唐妈就得揪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让他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多学学别人家的孩子,什么时候也能争口气,考个前十名给老唐家争争光。
唐窦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挺新鲜的,也许是因为上辈子的唐窦成绩比较让人省心,唐妈并没有怎么管过他学习的事,重来一世唐窦才知道,唐妈碎碎念起来,原来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被唐妈碎碎念久了,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唐窦现在只要一看到唐妈有要跟他说教的架势,他就忍不住头皮一麻。
然后各种找借口开溜。
害怕qaq
将车钥匙从口袋中摸出,唐窦随手将斜跨在肩上的书包丢到自行车的车框里,而后长腿一跨,脚上微微使劲,车龙头晃动几下,车轮子便咕噜着滚向远方。
今天是九月一号,华国一年一度的开学日,昨天还十分冷清的校园里三三俩俩的人结伴走过,唐窦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下锁好,熟练找到高二(五)班,人才刚刚走进教室,后排就有一个人激动地朝他挥手:“唐窦,这里。”
唐窦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朝那人走去。
“哎哟,我的豆哥儿,你怎么才来呀,差点没把我给急死,快快,你的作业呢,快拿过来给我瞅瞅。”
唐窦人还没在座位上坐下,肩上背着的书包就被人给迫不及待地扒拉下来,徐继明将唐窦的练习册翻找出来,翻到自己正在写的那一页摊开在桌上,话都来不及说,就开始奋笔疾书。
徐继明就是昨天给唐窦发消息的【不瘦到九十斤不改网名】。
说来也是缘分,从幼儿园开始,唐窦和徐继明就一直在同一个学校,小学的时候虽然没在一个班,但也在隔壁,下了课就能碰头见面,等到上高中,两个人更是阴差阳错,成了同班同学。
唐窦和徐继明理所当然做了多年同桌。
徐继明不爱学习爱美食,随着年纪增长,这种特性越是明显。
每次考试都牢牢地占据着班级的前三名,倒的,每次放学离开教室去吃饭的人里也是前三个,顺的。
等到徐继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横向生长已经有了十分明显的趋势,挡也挡不住。
徐继明只能安慰自己,自己这是发育太晚,等以后身体开始抽条,自己肯定能长得比唐窦更高,也比唐窦更加帅气。
徐继明偷偷瞄两眼唐窦修长的身材,回家后怒而改名【不瘦到九十斤不改网名】,只是没想到,这一改,就再也没能改回来。
徐继明就只能可怜兮兮地含着两包眼泪,一边投喂自己,一边羡慕唐窦的好身材。
如果说徐继明偶尔还有可能会超长发挥,掉出前三名的位置,唐窦的成绩可以说是十分的稳定,每次都准确地压在班级的分数线上,做半桶水晃悠中的半桶水,既不在老师面前找存在感,也不故意拉低班级平均分。
重来一世,唐窦一心想着低调做人,想要好好感受一次青春期的躁动与热血,却忘了凭着他那走到哪,加分到哪的颜值,以及温和中带着一点疏离的冷清气质,即使他想要安静地当一个背景版,也会不自觉成为人群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