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说到后来,话题竟然给扯到了曹节身上。
&esp;&esp;曹瞒不悦道:“我素来知晓曹节的手段与花言巧语,没想到他连父亲都蒙蔽,将父亲给忽悠地还真当他打算真心待我了。”
&esp;&esp;曹嵩抽了抽嘴角,神色有些无奈:“你对曹节误会了,他到底是你祖父教导出来的弟子,品行与你的祖父一样高洁。”
&esp;&esp;“当初是您说让我小心曹节,远离他的,现在我保持着头脑清醒,父亲却不清醒了,”曹瞒很生气:“曹节他哪里是高洁,他比黄鼠狼还要狡猾!”
&esp;&esp;曹嵩厉声道:“够了!你且记住,内宫有那么多的宦官,唯有咱们曹姓本家出身的宦官与我们是合作的,其余宦官都不可信,你别看那些张让、赵忠、王甫等人和睦面善,全都是心黑的主儿,曹节比他唯一好的一点就是他明白作为一个宦官,真正应该做些什么,不为了大义,为了自保,他也不会干当初五侯宦官做的事情。”
&esp;&esp;“五侯宦官还活到现在呢,活得可滋润了,”曹瞒回了一嘴:“内宫那些妇人都被他们的花言巧语哄骗了,有那么一群人在,陛下与太后耳根能清净才有鬼。”
&esp;&esp;曹嵩见儿子就像个刺猬似的,一点就炸,心知不能再刺激他,少年人性子偏激,那是还没接受过现实的毒打,曾经他那么听父亲的话都还有逆反的心理,何况曹瞒本就性子烈?
&esp;&esp;深知儿子吃软不吃硬的曹嵩缓和表情,语重心长对他说道:“阿瞒有与帝王共同学习的经历,注定以后能获得更多照顾,可我希望你不要被那些照顾蒙蔽了双眼,要知道君与臣子之间应当有一段适当的距离,超过了就不妥当了,等过了头,去的是情分,伤的是信任。”
&esp;&esp;多少年过去了,曹嵩还是像个老母鸡一样,一点一滴地将曹瞒给拉扯大不算,稚鹰长大该飞了,他还不放心,要将他给呵护,真正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哪怕现在有了小儿子,有了新的小宝贝,多年来对曹瞒的拉扯已经养成了习惯。现在曹瞒长大了,不再依赖人,也有了自己的主意,整天心都飘在外面,这让老父亲很受伤,心理落差别提有多大了。
&esp;&esp;曹瞒静静地听着,心里早就对这些话听腻了,耳朵都长了老茧,祖父当初这样教导过他了,父亲还教导听着就很烦。
&esp;&esp;可看到曹嵩这样认认真真地叮咛,离家半个月,平日里忙于太学学业而很少有机会与曹嵩相处的曹瞒鼻子一酸,顿时回忆起了曾经在老父亲拉扯下顽皮捣蛋的时光。
&esp;&esp;所以哪怕耳朵听出了老茧,他也一样认认真真听完,严肃回答:“父亲放心,孩儿听进去了。”
&esp;&esp;总之就是让父亲安心就是了。
&esp;&esp;得到他这么一本正经当作大事的回应,曹嵩老怀欣慰,他再次叮咛道:“我不求你以后有多么显赫的官位,就像你祖父当初对我的要求那样,平安才是法,不听劝告,以至身首异处,其比段将军差之远矣……
&esp;&esp;如此啰啰嗦嗦写了一堆,最后还不忘点题,若不能治理好荥阳,暴民今日敢攻荥阳,来日就可能聚集在洛阳!
&esp;&esp;荥阳官员们不会治理,是罪!
&esp;&esp;荥阳宦官亲属们鱼肉乡里,也是罪!
&esp;&esp;这么大的暴乱产生,必定需要一个长时间的过程,错误究竟在哪里学子不知道,学子只知要将所见所未告知陛下,以免陛下被蒙蔽双眼,遮住耳朵,看不见天下疾苦。
&esp;&esp;还请陛下下令彻查,还吏治清明,我泱泱大汉,必定能在陛下英明神武的治理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迎来盛世光景!
&esp;&esp;曹嵩看了曹瞒的这篇报告,轻轻拧眉:“这几句不能写,将天下万民疾苦改成荥阳百姓疾苦。”
&esp;&esp;过了片刻,他又道:“这几句不能写,你这是将所有的宦官一杆子打死了,还有别暗示,你那是在暗示陛下其他地方也会有民乱!”
&esp;&esp;曹嵩就像是检查作业一般,吹毛求疵地将曹瞒的报告给批评了个遍,最终又道:“你这最后吹捧陛下吹得不错,就这么办。”
&esp;&esp;最终,曹嵩还算满意地点点头:“大致没什么问题了,细节上改一改就好。”
&esp;&esp;曹瞒早就料到会如此,笑嘻嘻地接过报告改正,再给曹嵩查看。
&esp;&esp;一旦这报告呈上去,将有一部分宦官倒霉,也将有一部分朝臣被牵连。
&esp;&esp;曹瞒的报告成品,先是由他交到太学总长的手中,而后由总长送往尚书令,再经过宦官之手,最终到达帝王案上。
&esp;&esp;在桥玄看来,太学生的报告无非是一些千篇一律的文章,多是写一些空乏的圣人之言,没什么值得看的。
&esp;&esp;他将那些报告们汇合起来,与一众太学教员们大致浏览筛选,大部分报告都批了通过。
&esp;&esp;“桥总长,你来看看这篇报告,”小学部总长何颙手中拿着曹瞒的报告,严肃地将这篇报告递交给了桥玄。
&esp;&esp;在所有歌功颂德或满是空乏之言的报告之中,突然出现一篇诉说民生疾苦的,也难怪何颙感到意外。
&esp;&esp;桥玄见罢,递给了其他教员观览,众人一一看过,纷纷窃窃私语:“这曹吉利,可真是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听说他真的亲自去壮游了!”
&esp;&esp;“太过率真,过刚则易折啊!”小徐子叹道:“这篇报告他敢交上来,却让我们为难,这到底是给通过还是不给通过?”
&esp;&esp;桥玄干脆道:“又什么可为难的,学子一片爱民之心,这是值得鼓励的事,我大汉未来又将诞生一位治世之臣,这是好事!给批准。”
&esp;&esp;“可若是如此,是否会影响曹吉利的仕途?他会被人当作眼中钉、肉中刺,甚至会影响到他父亲。”何颙担忧道。
&esp;&esp;“就不信大司农不会看他所写的报告,给通过就是了,”桥玄摆了摆手:“若当真不能被陛下看见的内容,宦官们会拦下来的。”
&esp;&esp;听他提起压在他们头顶的宦官们,众教员脸色并不好看。
&esp;&esp;“只希望这封报告能够到达陛下手中吧!荥阳叛乱我也听说了,这次饥荒饿死了不少人,哎。”
&esp;&esp;洛阳之外的凄苦景象,令何颙感到无力,他一介文人,只能在太学教教学生,教他们读圣贤书,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esp;&esp;何颙深知一旦外面的纷乱爆发到了极点,将是整个大汉江山的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