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顾二女和史可法脸色凝重的走了过来,他们看了一眼周阳,大概看到周阳像一个流浪的呆傻之人,也就没有在意。周阳想起和这三个人分别两年多来,高顾二女依然容色秀丽,身影翩翩,史可法也是成熟健壮了许多。再看自己,头发胡须凌乱肮脏,衣衫破旧不整。怪不得三人认不出他来,周阳觉得此时也不便相认,看他们三个人进了另一间草屋,周阳回到屋里,在干草上躺了下来。
“哒哒”。周阳听到他们在屋里打火的声音,看来他们在此地已经住了些日子,他们在生火做饭。草屋之间的隔墙用的是高梁秸,根本阻不住说话的声音。
“可法,你的消息是不是准确,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已经三天,万一左叔叔的囚车走的是另一条路,我们再此耽搁这几天,又没有马匹,在追上他们,可是艰难异常。等到左叔叔的囚车进了京城,在想解救,就难上加难了”。周阳清楚的听到这句话是顾玉箫所说。
“玉箫姐,这条官道是南京到北京必然要走的道路,这个地方也是最隐蔽的便于我们拦截囚车的地方,当初我离开南京的时候,押解师父的东厂锦衣卫为了掩人耳目,用了一辆在民间雇佣的马车,我打听过了,附近只有这一条路马车才可以行走”。史可法小心的说道。
周阳听了顾玉箫和史可法两个人的谈话,知道他们说的左叔叔一定是左光斗,周阳不知道,左光斗当初和熊廷弼一起在辽东驻军,左光斗帮熊廷弼出了好多主意,一年前,在熊廷弼的保举之下,左光斗又被启用,在南京任职。可是熊廷弼由于和同僚不和,又在辽东一战中失利,被魏忠贤革除了军权,下了大牢,左光斗由于帮熊廷弼陈述冤情,也被革职查办。魏忠贤让人把他解到京师,史可法一直在左光斗的身边,见左光斗遭擒,自己也无能为力。托人打听到魏忠贤要把左光斗押解到京师,才连夜赶到山东来,找到高顾二女,高顾二女平时多得左光斗眷顾,一听说要救左光斗,自然万死不辞。三人知道这村庄紧靠在这官道之旁,见这里山高路险,救了人之后,便于脱身,就决定在这里设伏。
“你们小声说话,当心隔壁有人”。高浮萍小心的嘱咐他们道。“浮萍姐,当年我和师父在山东巡视之时,在这个小山村里住过几日,这个小村庄里的人我几乎都认识,隔壁那个叫花子虽然是生人,但我一看他,就知他是一个呆傻之人,人虽然可以化妆,但他身上那股臭味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史可法对高浮萍说道:“他那股臭味,我远远的就能闻到,所以我想他肯定是呆傻之人”。
周阳听了他的话,才想起自己多日没有洗澡,又整天吃生鱼,喝乌鸦血,这些天只想着怎样才能够活下去,到没有去注意这些,当下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一股奇臭直冲鼻孔,听了史可法的话,自己现在真恨不得再跳到悬崖下面的无人之处。
高顾二女和史可法不在说话,听得出,他们在吃东西。过了一小会,高浮萍问道:“可法,你可知道是谁押送左叔叔的囚车,我们三人有没有把握截得了”。
“浮萍姐,押送左叔叔的是几名东厂的锦衣卫,我估计,以我们的武功胜他们是绰绰有余。”史可法满怀信心的说道“玉箫姐,你在那里呆呆的在想些什么呢”。可能是见顾玉箫不说话,史可法这才问道。
“浮萍,可法,你们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顾玉箫问道。“呵呵”听到顾玉箫的问话,浮萍笑起来,“谁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估计你是不是在想给我找个姐夫了”。高浮萍向顾玉箫开了个玩笑。“死丫头,又乱说,我此时在想周阳大哥和灵儿姐,要是他们和我们在一起,就算有一百个锦衣卫,我们又有何惧”,顾玉箫说道。周阳听到顾玉箫说起他和灵儿姐,心头忽然涌起一种甜蜜的感觉,但一想到灵儿姐,心里又充满了悲伤。
“自从和周大哥,灵儿姐分别之后,我们遭受了这么多的磨难,当初真不应该让周大哥和灵儿姐离开军营,要不然也是我们的好帮手,还有杜爷爷杜奶奶,也不知道他们此时在哪里,我有好多的剑招还没有领会透”,史可法说道。周阳从他们话里听出来,原来他们自从在熊廷弼的大营分别后,也没有了杜孤鸿和李横秋俩老前辈消息。
“一年前,我们以为周大哥和灵儿姐在历城福威镖局,我和玉箫姐到福威镖局里找过他们,不过福威镖局的镖师们说,这两个人从来也没有到过这里,我们极其失望的离开福威镖局后,想不到他们会去哪里,只好不再找他们,就是离别久了,愈加思念”。高浮萍非常惋惜地说道。周阳想到一年之前,自己正在悬崖底部的山谷之内,柴霜成知道杜青华和他一死,他怕杜青华的家人对他不会善罢甘休,自然会想办法来为自己开脱。
“我们三人分拨睡觉,专心听着官道上马车的声音,免得这些鹰犬连夜赶路,在我们熟睡之时,走了过去”。顾玉箫说道,此处离官道不远,马车的“吱吱呀呀”的声音,这里能听的清楚。“好,玉箫姐,你们睡好了,明天我到官道旁睡”。史可法说道
“可法,听姐的话,马上睡觉,左叔叔被擒,我知道你心急如焚,自打我父亲和高伯伯被阉逆害死之后,左叔叔待我们犹如亲生父亲,这次左叔叔下了大牢,我们不救他,他肯定是凶多吉少,可法,好好休息,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不能成功的话,可能会就无可挽回了,这些锦衣卫可能会就无可挽回了,把左叔叔就地杀害。那样,我们将铸成难以弥补的大错,所以,我们要养好身体,一举成功”。顾玉箫劝慰着史可法说道。只听得史可法连声应诺,三人不在说话,不一会周阳就听到史可法有了鼾声。
他听到高顾二女在窃窃私语,从她们说话的意思里,周阳知道二人对于救出左光斗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听得出二女有杀身成仁的决心,已死来报答左叔叔对他们的大恩。周阳也逐渐的倦意袭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周阳听到隔壁三人正在吃早饭,周阳急忙爬起来,到隔壁屋的门口一站,高顾二女和史可法站在那里,知道他在向他们要东西吃,见周阳这个样子,又闻到周阳身上散发的异味冲鼻,那里还有胃口吃得下,忙让史可法把能吃的东西全部拿给周阳,周阳拿起史可法递给他的东西,到隔壁的草屋里大吃了一顿,不过,看到高顾二女对他那种厌恶的眼神,令他着实心酸不已。
史可法和高顾二女收拾了一下,出了草房向村子外走去,周阳也出了草房,看到草屋的左边有一大堆草垛,旁边竖着一把木叉,周阳过去拿起木叉,当做拐杖,拄着木叉,慢慢的向村外走。周阳看着高顾二女和史可法的背影,知道他们会在官道上设伏,怕他们起疑,心里不焦急跟着他们,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的消失,他才在官道上,慢吞吞的往前走。
走了大约二三里,还没有看见高顾二女和史可法的影子。这时看太阳已是辰时,他正寻思要不要加快脚步,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回头一看,只见数乘快马拥着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他心头电光一闪,心里想到这伙人是不是押解左光斗的锦衣卫呢,想到这里,心里有了一个主意。他把木叉横在肩上,故意慢腾腾的走在前面,转眼之间,那几乘快马和马车驶到他的身后。
“小子,再不让开,当心马蹄子踩碎了你的脑袋”。马上的乘者大声吆喝道,可能是看他拿着木叉,以为他是个乡下人,才这样对他说道,说着话一乘快马已经到了他的身侧,那马上的人,一挥手里的马鞭,对着周阳披头抽了下来,周阳知道皮鞭的厉害,赶紧一拧身,一个“虎跃”之势,闪开了皮鞭的来势,这可是极妙的轻功身法,那马上之人“咦”了一声,显然这一鞭子他没有抽到周阳,有些吃惊,但看这个邋遢汉子,确实像个乡下人,皮鞭一挥,又抽了下来,周阳见皮鞭已近头顶,木叉一横,斜斜刺向马上乘客的面门,那马上的乘客,不得不回手自救,皮鞭回抽,鞭子头打了周阳的乱发一下,此时,鞭子上的劲力已经完全被周阳卸掉,但周阳还是大声喊叫:“你抽死我了,你抽死我了”。另一匹马上的人见他叫的凄惨,就对那人说道:“闻兄何必和一个乡下人见识,直接用马踏死他便是,”说着话,只见他用力一勒马缰绳,那马前足立起,狠狠的向周阳踏了下来,周阳见他来势凶猛,急忙用了一个”滾”字诀,自己向侧边一滚,手里的木叉向前一递,只见一只叉尖已经戳中那马的右目,周阳这招虽然巧妙,但在别人看来,却是拙劣之极,那马眼睛被刺,自然疼痛难忍,犹如突然发疯一般,嘴里”咴”的叫了一声,一个直立,乘马之人淬不及防,一下子被甩了下来,但一只脚还在蹬里,整个人被马拉在地上往前飞奔。另一乘马人急忙催马赶了上去,看看渐近那个人,手里已经攥住一条软鞭,一挥手,落在地上那人已经抓住了软鞭,马上的人一用力,落在地上那人也确实了得,借着力气重新骑在马背上。但那匹马还是狂奔不止,他生怕再把他甩下地来,只见他腾出手来,攥紧拳头,照着那马的脑门就是一拳,那马”哧溜”一声跑了几步,一下子倒在地上,看来,他刚才那一拳,已经打碎了那马的头骨,他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看了一眼周阳,只见周阳拄着木叉,远远的跟在他们这一队人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