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与靳朗在展场逛到下午五点闭馆,又与丁桥与纪声声一起吃了晚饭才回家。席间,靳朗跟丁桥就已经约好每个礼拜一、四要到画室练习。每周也都会有规定的作业,从最基础的静物素描开始。一开始靳朗非常不好意思,他居然让一个国际知名的画师指导最基本的画功。但是丁桥说,其实靳朗已经有基础了,只是还不稳,他想要从头检视靳朗不足的地方,虽然教习从基础素描开始,但并非像初学者一样,两年三载的都耗在素描上面。如果靳朗的程度跟的上,他们上课的进度会非常快速。
靳朗听了老师的话,心里非常激动也非常欣喜。巴不得现在立刻就去工作室坐下来画画。丁桥说不急,他开了些书单与必备用品,让靳朗先备齐。
一顿晚餐非常愉悦的结束,四人道过再见之后,陆谦就拉着靳朗去美术用品社找清单上的东西。靳朗原本担心这样一天下来,陆谦很累了,想星期一自己再去买的。但是看到陆谦也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就没拒绝。两人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的跑了两三家书店及美术用品社才将东西买齐。
一回到家,靳朗在等着排队洗澡的时候,就已经在客厅把买回来的东西都倒出来,像小孩子得到心爱的玩具一般,一样一样的检视。这些东西,有一些他用过,有一些他用不起,但是陆谦都买回来了。
他想着刚刚陆谦在帮他选择的时候,仔细的向老板询问各种用品的的特性,考虑的不是价钱或名牌画具,而是适不适合靳朗。陆谦专注的神情,深印在靳朗心中。自从爸爸不在之后,他是第一个这样对自己好、考虑自己需求的人。
不论他现在的角色是甚么,他都打从心里感激。
陆谦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靳朗坐在一堆拆了包装纸的“玩具”中间,高兴的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像一只兴奋的无所适从的小狗,眼睛里都是星光。
「换你洗澡了…」陆谦歪着头用毛巾擦干头发,用脚踢踢靳朗:「快去…」
「喔对了,你房里好像还有一个画架,那是我以前用的,现在可以给你用…」说完就要走开,却发现靳朗一直坐着不动。
靳朗坐在地上抱着一把铅笔抬头看陆谦,笑的眼睛弯弯的。
「傻笑甚么?快去洗澡啊!」陆谦被靳朗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谢谢先生…」为了表达对陆谦崇高的敬意,他不自觉又唤他先生。靳朗软软的声音透着不好意思,:「谢谢你今天带我去看画展,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没有机会能认识丁老师,更别说拜他为师了,这一切都要谢谢你…还有这些…」靳朗手一挥,指着地上的用品:「这些东西,让您破费了。」
「你不用谢我…」陆谦也坐到沙发上:「你能被丁桥看上,完全是凭你自己的本事。虽然一开始我也有打算看能不能让他卖我个面子,指导指导你。但实际就是丁桥自己上赶着要做你师父的。如果不是你有天分,今天就凭我说烂嘴也没用。所以你也别太没底气,甚么毫无章法的野路子,如果你的画真如他说的那么差,他才不会多看你一眼。怎么可能收你为弟子?他连纪声都不愿意教。」
「嗄?师丈也曾经要跟他学画?」
「是啊,其实丁桥跟纪声算是竹马吧!从小就是对门邻居,同班同学甚么的,纪声那时看丁桥画画的好,很受女同学青睐,就缠着丁桥教他,结果丁桥根本不理他。听说两个人还为了这件事冷战了一个月。」
「丁乔老师吃醋了吧?」靳朗笑死了,拼命八卦。
「那是当然。其实看到一堆女孩子缠着你丁师父,纪声也气得要命。当时他俩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连自己的心思都想不明白,更何况是对方的。所以这种闷醋从小到大俩人都没少喝,直到纪声反应过来,才知道是喜欢上了,这才开始穷追猛打的追求人。」陆谦笑着摇头,语气很温柔。
「他俩感情真好…」靳朗由衷地说。
陆谦点点头:「这次丁桥开始要找你的那阵子,纪声那个幼稚鬼还偷偷吃醋了好几回,不过吃醋归吃醋,在找人这方面,纪声可比谁都上心…」
「他们真的一直在找我?」靳朗很想听到关于自己被寻找被关注的事,因为对比丁桥寻人的那两年时光,在靳朗这里,除了赌债,是不会有人找他的。在这个城市,他就像被遗弃了一般,只身一人苦苦挣扎。现在知道了过去他以为只有阴暗苦难的这一段时间,其实有人在关注他、寻找他,让他觉得黑暗中有了烛火的温暖。
陆谦点点头:「他的云砚工作室是我帮他装修的,有一段时间我们接触的很频繁,曾经几次听他们提过在找一个学生。有一次好像找到了,结果找过去问却不是你。那一次丁桥好失望,丧气了好几天。当时我也没多问,不过估计问了也没用,那时我还不认识你…」陆谦双手一摊:「所以啦!机会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今天就是来的刚刚好。」
靳朗还瞇着眼睛笑,今天的境遇让他如同置身美梦当中,恍惚的舍不得醒。
「好了,你也快去洗澡睡觉了。」陆谦站起来就要回房,又催着靳朗早点洗洗睡了。
「我不敢去睡觉…我怕明天醒来会发现我只是在作梦…哎哎…」靳朗摀着耳朵大叫。因为此刻陆谦正揪着他的耳朵:「看,会痛吧!这不是梦,明天醒来这一堆垃圾还是在的…记得给我收拾好…」陆谦指指地上被靳朗拆下来的包装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