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放心养好身体,不要多想。原以为你是胡闹,没想到御医都这么说了,竟是真的……若不是成日里忧国忧民,又为着陛下劳心劳力,何至于如此。”
尹才人虽已伏法了,可德妃还是颇为难受,言语中也略有幽怨。
“原以为陛下也算得上值得依靠,没想到遇事也是个敲骨吸髓的……你操劳这么多年,也算对得起大魏了,陛下一有个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就叫你忙东忙西,看,这不就吃了个大亏?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恼,到底不像我们女人会心疼人。”
旁边的贾御医根本不敢言语,装模作样地写了一张清热解毒滋阴润肺的甜汤方子,道“娘娘今番这个……啊,亏了血气,应多加调养,诸位娘娘一大早就过来,要不然……”
德妃叹了口气,放开夏洛荻那搓得热乎乎的手,道“到底是为了我们去查麝香才沾上的祸事,我回去就禀了陛下,多少晋个妃位来补偿补偿。”
夏洛荻眼前一黑。
她今天的脸色苍白倒不是装出来的,半夜踏雪回来,第二天月信就来了,只能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捂着。
哪知妃嫔们听闻她借故掉了龙子,一大早便纷纷前来看望她——毕竟皇后生辰贺礼那事,是她们欠的人情。
一个个大为感动,说以前以为夏洛荻是浪得虚名,没想到真的是公正廉明,舍己为人之心,天日昭昭,好叫她们羞愧云云。
顺便抱怨了一通皇帝不作为,叫老婆自己去查案子,老封家血统果然名不虚传。
一时间整个后宫隐隐有了朝臣骂街之势。
“……我本就是戴罪入宫,实在无需为我如此……”夏洛荻努力为皇帝挽回一些形象,“其实陛下他已是很宽待了……”
“宽待?”德妃冷笑了一声,“便是随便嫁个名门士子,哪个敢这样对待你,无非是图你貌美罢了。现今便这般待你,等那北明珠来了可怎么好?她若入宫,少说也是妃位起,你莫非还要给一个北燕女人请礼问安?”
夏洛荻再劝,德妃也不听,只管叫御医好生奉养她便离开了。
封琰和高太监在墙角根本就不敢和气势汹汹的德妃见面,等她走了之后,才敢进屋。
……反正挨骂的是封瑕,关他什么事呢?
封琰抱起脚步闻声拱来的老秃猫,让高太监关上门守在外面,这才坐到了夏洛荻榻边,真诚关心道
“你……要不要喝口热水?”
夏洛荻拉下蒙脸的被子,一阵无语过后,伸出双手要他把猫放在自己肚子上暖着,方狐疑道“陛下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和犯官说的?”
封琰伸出两根指头“好消息是,大理寺查秦国公的案子有了些许眉目,称秦国公遇害前有个尉官曾带着啸云军虎符逃奔北燕,且与帝江关守军起过冲突。”
夏洛荻呼地一下坐起来,甚至闪了腰,定了定神想明白过来——没虎符的将帅叛哪门子的国,北燕要的就是虎符,有虎符在手,诈开帝江关再南下岂不美哉?
而放在秦国公这里,岂有做了生意对方没给钱就先交货的道理?何况兵符一到,北燕直接南下,炀陵那边岂能放过扣押中的秦国公?
这不是生生找死?
夏洛荻自知此时不宜激动,扶着腰问道“那虎符呢?”
“前朝的錾金虎符,啸云军叛逃后已为北燕所有,且让北燕的眼线找一找,十天半个月或有结果。”
夏洛荻被子下面的脚指头都紧张地扣紧了,面上仍然一派镇定道“倘若是假的呢?”
“没可能是假的,虎符由主帅和亲信的将领对接,若不是见着了真虎符,十万大军哪敢真的叛离……中州大营的将军们连我兵符上面的指印都认得,何况跟了秦国公几十年的啸云军。”封琰道。
夏洛荻迅速冷静下来,兵符是真的也不能即刻洗脱秦国公的冤情,毕竟只要不深想,反倒会让人以为秦国公就是要拿兵符去投北燕,还被人截了个正着。
这事急不得,只能缓查。
红线娘娘正盯着自己,倘若自己有个什么动向,说不得她便提前动手把证据都毁了……
一会儿的功夫,夏洛荻的思绪就山路十八弯地转了个遍,之后慢慢躺下来,眨了眨眼,转头问封琰“那坏消息是什么呢?”
封琰先把猫从夏洛荻手里薅出来放生,以免一会儿她动气把猫揉扁了,斟酌语气,道“闻人清钟建议让秦不语公开招亲,让天下英雄来抢她,价高者得。”
夏洛荻当即头一歪,昏厥过去。
封琰大惊失色,刚要叫人,又见夏洛荻悠悠转醒,死死抓住他的手,眼睛充满血丝。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