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谢开言远远看见乌衣台下走来一队人影,连忙带着张初义及阿吟回避。
宇文澈唤随从止步,单身一人走上城台,跪地请求谢飞应允他与郭果的婚事。谢飞细细问了几句,挥袖道:&ldo;回去吧,果子现在是你的人了。&rdo;
宇文澈惊喜站立,环顾四周景色之后,又说道:&ldo;这里终究冷清了些,请先生随我回汴陵。&rdo;
谢飞默默看他半晌,突然道:&ldo;是太子要你来的?来试探我?&rdo;
宇文澈微微笑道:&ldo;殿下哀伤过度,历经数月才恢复过来,只是派我来看看,决计没有其他的道理。&rdo;
谢飞作势愠怒道:&ldo;死了我一个女儿,他还想怎么样?难道也要看见我跳海殉国才满意?我先前就说了,我不想见任何一个华朝人!&rdo;
宇文澈忙道:&ldo;先生息怒。殿下其实是一片盛情。&rdo;
谢飞冷然:&ldo;我劝大公子还是回去,多宽慰下果子的心病吧。她失掉一个姐姐,一定会哭闹多日。
宇文澈黯然,因为谢飞说到了痛处。郭果一听说太子府素缟发丧,在楚州运船上大哭不止,见到不喜欢的人就踢开,好歹维持了一个月的营运职务。他派人接她回来,她不愿意,径直跑到连城镇老窝休整多时。才分开四个月,他就挂念不已,请求太子沉渊发布谕令,又将她调回汴陵。
婚请之事有了着落,宇文澈放下一半心,赶回汴陵复命。
太子府百花盛开,鸀树成荫,云杏殿外灵鸟婉转,轻轻唤醒寂静的庭院。
叶沉渊走进暖阁外的花园,站在一树冰清玉白的杏花下,久久不愿离去。暗香缀满他的衣襟,几朵花瓣飘零,飞扬到他的眼前。他没有抬头去看,因为知道再也没有那个顽皮的海盗,会摇晃一枝粉霞,簇簇带来风之花舞,引得他驻足。
园外,宇文澈回禀乌衣台各项事宜正常进行,包括谢飞的哀痛。
叶沉渊漠然无语。
宇文澈道:&ldo;谢飞先生不愿做华朝人,已去了域外乌干湖,只道刨冰钓鱼,砍树造城,再也不回来了。&rdo;
叶沉渊苦涩道:&ldo;他没有提过谢开言一句么?&rdo;
宇文澈小心斟酌言辞:&ldo;先生伤痛难以自抑,只提及太子妃往日学课时的一句言论……&rdo;
&ldo;直说。&rdo;
&ldo;&lso;自古皆贵华朝,贱夷民,我若为君,当独爱之如一。&rso;微臣猜测是先生假借太子妃之口说出这种主张,请殿下斟酌。&rdo;
叶沉渊回道:&ldo;我有分寸。&rdo;
宇文澈躬身退下。
花树深处,突然又冒出一句清亮的嗓音,唤道:&ldo;殿下,杏花开了!&rdo;应声走出一道俏丽的身影,粉色衫子罗纱裙,点染满院的春意。
十七岁的王潼湲拈住裙角,撅嘴站在远处,道:&ldo;殿下看看这边嘛!&rdo;
叶沉渊远远站着,满枝花瓣飘落,流淌起一道纱帘,隔着烟雾,他渀佛看到了十七岁的谢开言在朝他笑着,那么无忧无虑。
☆、99再见
夏末,华朝大陆绿树成荫,天朗气清,域外的乌干湖依然披载皑皑白雪,筑造出一座冰城。
谢飞带着焕然一新的聂向晚等人登上宇文家的水运船,开扇格小窗,浏览一路的风景。张初义稍作装扮,整日拢袖躺在船舱内闭目养神。阿吟耐不住寂寞,聂向晚便陪他抓石子。
华朝正值调兵备战之际,对路口关隘查得较严,往来通行之人需出示路引或牒劵。郭果为谢飞一行人先布置好了身份及凭证,亲自送他们登上船,撅嘴忍半天。最后,趁宇文家的随从远远留在渡口时,她突然冲上去抱住聂向晚双膝,嚷道:&ldo;小童带上我吧,我也要去。&rdo;
聂向晚拍着郭果的头,说道:&ldo;快起来,让人瞧见了不好。别忘了,谢族人骨子里是不准跪地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