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红豆灼灼的目光看的心虚迥然,李亭晚把桌上的茶盏一举,陈到她的面前,“皇姐喝茶——”
“放下吧,这茶太热,我怕烫了嘴。”目光直直的盯着李亭晚,李红豆说的口不应心,。
好半天,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李红豆只是笑,但慧黠的双眸中却含着揶揄之色,李亭晚被她的目光盯得左闪右躲,最终败下阵来,撅着嘴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啦,我说还不行嘛。”
闻言,李红豆唇边的笑意加深,她好整以暇的将身体前倾凑近一些,幽幽的道,“我洗耳恭听。”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无聊,想着自己也不会女红,便让丫环——”李亭晚说的结结巴巴,然而还未说完,却被李红豆打断了。
“你觉得说这些,我会相信吗?”李红豆眨巴了一下眼睛,语调悠然闲适,完全一副从容之态。
见李亭晚努了努嘴,似在算计着什么,她不由翻了个白眼叹道,“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说完,她起身就走,边走边悠然的说道,“看来我还是直接去找皇叔算了,就说他的宝贝女儿大冬天春情似火,没病没灾,就是有点少女怀春罢了。”
“别去——”李亭晚赶紧拉住了她的手臂,苦着小脸哀求道,“我说还不行吧。”
“甭了,您大小姐还是把他放在心里,偷偷的想吧,皇姐我不想知道。”说着李红豆作势继续往门口走,李亭晚只得拉着她讨饶。
“我说,我说,全都说给你听还不行吗。”
李红豆见李亭晚羞红着脸哀求,这才转身又坐了回去,很直接的问道,“你喜欢邹子策对吗?”
似乎被李红豆的话惊到,李亭晚倏地睁圆了眼睛,“皇姐,你怎么知道的?”
但随之马上意识到自己承认了什么,脸颊立刻若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红的娇艳,红的明丽,默然放开李红豆,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
“我记得在感业寺,你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误会你,临走还故意对你说你不像个女人。”长睫扇动,若一双蝶翼飞舞,李红豆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然后转头揶揄道,“所以我这个傻妹妹就缩在别院学女红。”
见李亭晚羞赧的都快把头缩进胸口,她又心疼的叹了口气,走上前拉住李亭晚的手,“其实中秋节过后第二天我请你过府,就是想撮合你跟邹子策,只是我也没想到皇宫里会传出那样的流言,后来你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是不是那天误会了,你也知道我倾慕苏牧月,对邹子策实在——”
没等李红豆说完,但李亭晚却插话道,“皇姐,你不用解释什么,我都知道。”
实际上那天在李红豆府上匆匆离去后,她去追邹子策了。头一天在感业寺中,两人打斗到一处,还斗嘴半晌,本来李亭晚对邹子策是恨的牙根痒痒,然而,晚上在皇宫内,当看到邹子策追在李红豆的身后,纠缠不清时,她隐隐觉得自己心口烦闷,如被巨石堵在喉咙,有史以来第一次,她讨厌李红豆,虽然自己也说不上原因。
后来,当看到邹子策抱着李红豆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她觉得自己的心在刹那间碎开来,胸口绞痛,她甚至能听见那些碎片坠地时的声音,如果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未免就是个傻子。
从未动过情,也从未知道何谓情,然而就在看着他们背影的刹那,李亭晚明白了。
带着李小白回到齐王府后,她辗转一夜不成眠,第二天还是风风火火的赶去了公主府。故意跟李红豆讲流言的事情,就是想试探一下李红豆的态度,但见她情绪并无太大波动,反而听到流言后有些厌恶,李亭晚这才放下心来。
而且,她觉得可能是自己误会了,邹子策是堂堂静安王世子,想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应该不会是喜欢上李红豆了。他为人仗义,抱打不平,昨晚的事可能是她想多了。
席间,她也看出李红豆在撮合她与邹子策,但她也看得出,对于这种撮合,邹子策一点都不高兴,反而始终阴着脸。心中那点刚刚压下的疑惑又冒出了头,所以在邹子策离府后,她就追了出去。
追上公主府后,其实她就后悔了,就算追上又能说些什么。然而让李亭晚始料未及的是,邹子策没等她开口问,便直截了当的说自己已经有心仪的女子,李红豆是在乱点鸳鸯谱,请她不要误会。听了他的话,她本想压下心头的疑问,但是不由自主她还是说了出来,那女子是不是我皇姐。
看着邹子策犹豫,她满怀期待他会给自己一个否定的回答,可是,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或许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了,让她始料未及,一夜之间,大喜大悲的巨大情绪落差让她接受不了,昨夜入眠前,她还在想,他会喜欢自己的,但就在方才,他的话又无情的毁灭了她美好的憧憬。她开始嫉妒李红豆,怨恨李红豆,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点比李红豆差,为何他们同时相遇,邹子策偏偏会喜欢上李红豆。
妒忌如同邪恶的毒蛇,紧紧的盘绕在她的心头,她愤怒,不甘,却又忧郁、哀伤,她回了齐王府大哭一场后,便搬到了别院散心。随后,她在一次游湖时,偶遇了苏牧月,鬼使神差的就同意了他提出的同游建议,坐在游舫上,她听着苏牧月低沉素雅的箫声,心神迷离。
之后,她随着苏牧月参加各种文人的聚会,这是以往她最厌弃的活动,一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摇头晃脑的说着之乎者也,她素来觉得无趣。然而现在跟在苏牧月的身边,似乎一切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去追随着苏牧月的皎皎身影,她说不上心中对苏牧月究竟是什么感觉,就是好奇,好奇到想要看清楚苏牧月的一切。
后来苏牧月婉转的表达了想要成为齐王幕僚的心思,她一下子就主动提出,除了会向父亲引荐他之外,还会去跟李红豆要人,帮他离开公主府。她明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李红豆误会,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还是这么做了。
尤其在跑去李红豆府上质问那次,遇见邹子策拉着李红豆,眼看着他的大手紧紧的握着另个一女人的手,她觉得自己嫉妒的要发狂,所以在一气之下她对李红豆说出有史以来最毒的话,但伤害李红豆的同时,她亦自伤。
看着李红豆伤心的表情,她突然非常厌弃自己,她怎么能说出那样恶毒的话语,她明知道李红豆不是那样的人,她似乎做了一件错事,天大的错事——
之后,她突然间对于苏牧月的邀约没了兴趣,整日便缩在别院中发呆,直到有一日李小白跑来找她,告诉她,他娘生了很重的病,而且每日都恍恍惚惚,不说话,也不出门,他很担心,希望李亭晚能去公主府劝慰劝慰。
听了李小白的话,李亭晚险些当着孩子的面就哭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错的太离谱了,只为无端的嫉妒,她深深的伤害了亲如姐妹的李红豆,邹子策喜欢她,并不是她的错,自己真是痴嗔了。
所以之后她跑去跟李红豆道歉,但当李红豆问及自己与苏牧月的关系时,她羞愧的不知该怎么说,虽然他们之间并无过深的情谊,可因为自己的放纵,苏牧月确实流露出倾慕之意,所以这些话不能说,她只告诉李红豆,自己与苏牧月不过是朋友而已。
不过,看着李红豆眉目舒展的样子,她也豁然心情明朗,李红豆为了追求苏牧月,可以费尽心思的将其留在公主府,她为何不能去倒追邹子策?于是,跟李红豆关系恢复后,她常常出府去跟踪邹子策,有时被他发现,她便大大方方的走出来,然后跟他打招呼。如此几次后,邹子策问她到底想干什么,想想李红豆的勇敢,李亭晚红着脸对他说自己喜欢他,然后邹子策就跟见了鬼似的的逃了。
虽然有点伤自尊,可她觉得心里却踏实了许多,即使被拒绝了,她觉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说她不像女人,那她就学着做个好女人,他说她追着自己太疯狂,那她就不追了改为默默喜欢,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将来有一天,他一定会喜欢上自己。
听了李亭晚的解释,李红豆不免有些释然,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段时间李亭晚变化那么大,怪不得她追问邹子策,而他却什么都不说,他倒像个真男人——
然而,一想起苏牧月,李红豆不免有几分伤怀。
“苏公子对你可曾有——”李红豆欲言又止,明知这样问有些欠妥,可心里就像有一千根羽毛在瘙痒,她是心痒难耐,真的很想知道。
“可有什么?”李亭晚转着眼珠想想,赶忙对着李红豆挥手保证,“我和苏公子之间绝对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很君子,从没有过孟浪之举,甚至连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而且每次他约我出去,都是和一群人在一起,我们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