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齐颜抬起头假装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番,憨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走了。”
刚转过身子,一直利箭从身边划过,直射向身后那人的手臂。
一阵惊呼响起。
“长笙救我!”
齐颜突然大喊一声,撒欢了蹄子朝长笙这边跑来。
李肃被突如其来的一支箭射中小臂,顿时血流如注,然后随之而来的更是一股极大的怒意,一张脸瞬间成了猪肝色。
一把拔起手臂上的箭矢,狠狠摔在地上。
李肃寒声道:“给我追!”
一阵杂乱。
长笙立刻从将坂坡后面跳了出来,一把抓住齐颜差点没稳住的身子,将他塞到自己身子后面——长笙个子小小的,却一点也不惧怕对面那些提着剑朝自己冲过来的武士。
只见孩子冷静的拿出怀里的黑色令牌,一把举过头顶,高声道:“我是殷氏家族的孩子,你们谁敢轻举妄动!”
殷氏放在草原随便哪处被人听了都会吓的发怵,然而对面的武士只是在呆愣一瞬间之后继续冲了过来。
长笙有点慌神了,赶紧朝后退了几步,大声道:“我是大君的儿子,是草原的三王子,欺负殷氏的孩子,你们都不要命了么!”
“住手!”
一声冷喝突然响起,武士们纷纷停下动作。
李肃一把甩开正给他伤口上药的婢女,穿过人群缓缓朝这边走来。
“你说你是谁?”他声音阴阳怪气的像个唱戏的。
“你是聋还是傻?都说了一遍你记不住么?”
长笙趾高气扬道:“你又是谁?敢在朔北高原欺负我和东汗王的儿子,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李肃嘴角牵起一丝冷笑,伸手扯了扯衣衫,“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今日有西汉的贵客前来么?”
西汉两个字对长笙来说并不陌生,她母亲宁阏氏就是西汉皇帝的妹妹,作为二十年前西汉和草原的和亲公主,长笙身上也流着一部分西汉人的血,况且不久前殷康刚刚被送去西汉做质子,如今又从西汉来了个无名小卒,长笙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质子啊,你是那皇帝老儿的第几个儿子,他怎么舍得让你到我们草原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来?哎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最不受宠的那个,不然也不会跑过来给我们做人质是不是?”
长笙伸手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开口:“说说吧,你是几皇子?”
李肃:“”
长笙继续道:“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会放过你!我告诉你,到了我们夜北,就得乖乖遵守我们的规矩,其他的我以后再跟你讨论,咱们先来算一下你毁坏了我那批基弩的事。”
李肃眉心一簇,哼了一声,似是十分不屑:“原来那是你布置的基弩,难怪如此粗陋,伤了我的马也就算了,还伤了我不少武士,医治的费用我就不要了,只要你跟我好好认个错,我便原谅你,如何?”
哎呦喂,好厉害的一张嘴。
长笙被他几句话说的差点张不了嘴,然而脸皮厚就是脸皮厚,孩子笑眯眯说道:“这伤也伤了,刚才那一箭算是对你的道歉,你不必谢我,我这人总是这么大气,这是北都城的孩子都知道的,你说是吧,齐颜!”
长笙朝身后的齐颜使了个眼色,那孩子听话的赶紧点头,生怕迟一点长笙会打他一顿。
李肃原本就因着这一路跋山涉水而来的怒火没处发,急的这几天脸上都起了几颗痘痘,如今被对面这小王八蛋一激,当下差点怒发冲冠了起来。
阮秋颂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一身泛旧发白的草青色长衫看起来像个穷酸士子,当下十分恭敬的捂住胸口朝长笙深深一拜,“原来是王子殿下,不知殿下在此,我家主人造次了。”
李肃一脸不爽的看了阮秋颂一眼,眼底闪着浓浓的不满。
长笙一听这话,当下只觉得心情舒畅,随即得寸进尺道:“看你像是个讲道理的,不像他,跟个南蛮子似的。”他伸手指向前方大片斜咧咧倒地的铁器,“那你说说吧,我那些被你们毁了的基弩,你打算怎么赔我?”
阮秋颂客气道:“王子想如何都可以,外臣自是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大君与我一行人约见的时间就要到了,王子若是再在这这么拖着,恐怕大君怪罪下来,大家面子上都挂不下来。”
长笙可是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他如今已经知道这帮人的身份,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要害,反正对面这王八如今已是夜北刀下的鱼肉,往后时间多的是,想怎么整他都成。
摆了摆手,长笙故作云淡风轻道:“既然是我父亲召见,那我自是不会太为难你们,不过你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今天这事咱们先记着,以后再说吧。”
阮秋颂笑道:“外臣多谢王子体谅。”
他朝李肃点了点头,后者虽是心中十分愤懑,却也不好在这种时候跟这小混蛋计较,这笔账,往后再跟他算!
在婢女和武士们的簇拥下重新钻进马车,帘子放下的一瞬间,李肃恼火的将最后一盏茶仰头灌了下去,顾不得手上的箭伤,喃喃道:“殷氏的孩子殷氏”
太阳当空照,蓝色的雀儿在半空中清叫了两声,声音悠扬动听,车轮又开始缓缓滚动了起来,在青色的翠草上撵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绵延了百里,朝着北都城渐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