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注定!老人家,你信佛?便是信了修今生为来世!可我不信佛,我只知,我生便是我,我死便不是我,这生与死之间全要靠我自己来修罢了!&rdo;兰丹植看着老人那双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ldo;这桑格花不会因我而开,也不会因你而谢,同样,你那满天神佛难道还因为我的磕几个头说几句奉承话就对我高看一眼?&rdo;
&ldo;心诚则灵!&rdo;老人似乎还要反驳!
&ldo;心诚?&rdo;兰丹植反驳上了瘾,不顾身旁沈铎和许诺的阻拦,上前一步继续说道&ldo;我心由我,我尚且看不透这前路何在,你那忙着给自己积攒功果的神佛难道还有时间给我这凡夫俗子指一条康庄大道!&rdo;
老人叹了口气&ldo;世人皆迷茫,却总以为自己最清醒,没了信仰,可怕可怕!&rdo;说完摇了摇头,转着经桶蹒跚着脚步离开了。
兰丹植在后面不依不饶&ldo;老人家,人生在世,还是糊涂一点好啊!我一个年轻人都能看开,你还是想开点吧!&rdo;
还是糊涂一点好,知道那么多干什么,不过就是短短几个秋罢了。
许诺摇摇头,有些想笑,不知这个阅历丰富的老人被个汉族毛头小伙子呛了这半天,晚上是否还能睡个好觉?是不是会找个没人的角落向他的神他的佛告上一状?不过,想来那些宽宏大量的神佛是不屑于个不及弱冠的少年挣个长短吧?可是谁又叫你非得在一个不擅长说汉语的人妄想用汉语去说服一个伶牙俐齿的汉族小伙?
沈铎却不是这么想,他拉着兰丹植坐了下来,轻声的劝说着,许是絮叨了些,不耐的探过身子拉了拉许诺&ldo;来,咱俩换个位置,这俗人肯定是嫌我刚才光顾着开车没管他了,墨迹的厉害,过来过来,别让我一个人听他念叨什么紧箍咒,你也听一听!&rdo;
沈铎被逗乐了,反正自己也确实是难受,不如好好享受一下病号的待遇,索性趟下身子,头枕在兰丹植的腿上,笑着说&ldo;我说二少爷,我是俗人,您是圣人,那您就可怜可怜我这凡夫俗子,让我休息休息。&rdo;说完抬起腿要把脚搁在许诺腿上,被许诺推开了。
许诺笑着说道&ldo;我说丹植,你刚才干什么要呛那个老人,人家吃的米比咱多,看过的桥比咱走的路多,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rdo;
兰丹植低下头,过了半响说道&ldo;我本来就挺苦的了,不需要别人在说提醒我了!&rdo;
许诺有些不解,歪着头看着兰丹植。
兰丹植索性向后一趟,头枕着胳膊看着瓦蓝的天空,许久后才说道&ldo;兰丹青和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妈原来只是老爷子的高护,后来有了我,被撵了出去。老爷子老太太只认兰丹青的妈,不认我妈,自然也就不会认我。就连现在,过年,都是他们一大家子在老宅子守夜过除夕,而我一个人。我很早就知道我有个哥,可我都七八岁了,我哥才知道还有我这个弟弟,我才头一回进了老宅上了户口,身份确实,侄子,你说可不可笑?&rdo;
许诺不知怎么接话,也躺了下来,好半天才问了句&ldo;那,阿姨呢?&rdo;
&ldo;你说我妈啊?&rdo;兰丹植低低笑了笑&ldo;我五岁那年,我妈终于收不了了,找了个人嫁了。&rdo;
沈铎坐了起来,从上而下的看着兰丹植。少年眼里没有悲哀也没有无奈,很平静,似乎只是讲别人的一段故事,不能身处其中,也不能感同身受。
沈铎也躺了下来,躺在俩人中间&ldo;我家也挺乱的,我家那重男轻女,没男孩的人家被称为是绝户,我妈为了生男孩,拼命的生,才有了我!据说啊,还罚了五千块呢。从小,我几个姐就妒忌我,趁不住就掐我,我一告状,她们几个就挨揍,然后再收拾我,恶性循环。不像你,好歹你哥还疼你。我在想啊,等以后我娶了媳妇,一定就要一个,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最好是个女孩,那样,我好好疼她,给她买漂亮的衣服,漂亮的发卡,要是有毛头小子打她主意,看我不揍他!&rdo;
&ldo;怪不得你对王一心那么好,感情你是当姑娘养着呢!&rdo;许诺打趣到,说了一遍,却住了嘴。
&ldo;你对她好点吧……&rdo;兰丹植说道。
&ldo;对不起,丹植……&rdo;沈铎有些尴尬。
&ldo;有什么对不起的,我现在又不喜欢她。&rdo;兰丹植坐了起来,抻了抻胳膊&ldo;许诺,我一直想问你件事,你是怎么出来的!&rdo;
&ldo;他是,我的,一个朋友。&rdo;许诺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和人说的时候,没有人能听他说,他不想说了,却有人问了,他接的罗烈临走前的那句话&ldo;许诺,再见&rdo;,再见意味着要忘记,可是如果还恨着又怎么能够忘记。
&ldo;许诺,那个人不简单,动作比我哥还快,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但是,你最好离他远些,最好和他别有关系,有很多人很多事,糊涂点挺好的!&rdo;兰丹植淡淡的说着。
这一刻,许诺突然间觉得,兰丹植虽然是他们几个人中最小的,却也是最明白的。
那么对于沈铎呢?他是否知道他的心思?
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大体不过就是如此。
这场藏行成了三个人的病。
九月,兰丹植挥一挥衣袖,带走了还是没有带走那片云彩就不得而知。
第29章二十九
罗烈觉得这小半年过的太累,找不完的人,送不完的礼,求不完的佛,烧不完的香,紧赶慢赶才把新公司注册需要的各种手续在农历年前弄完,整个人像是被扒了一层皮,疲倦的厉害。还没等消停就接到李兰迪打来的电话,罗烈听完,感觉筋直接被人抽了,骨头被敲成了粉末,一点支撑力气都没有了。
电话里,李兰迪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快乐,他说&ldo;阿烈,我要结婚了!&rdo;
罗烈轻声说了句&ldo;恭喜!&rdo;就挂了电话,从座位上站起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昨晚听天气预报说,最近又有一股寒流袭击,今天看来是降温了,路上的行人都佝偻着身子急匆匆的走着,不知谁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罗烈掏出烟点上,一根接着一根,抽了小半盒后给李兰迪又回了个电话,他说&ldo;randy,晚上我在&lso;兰停&rso;等你,咱俩聚聚。&rdo;
罗烈突然间开始回忆过去。
回忆里有小小的林叶若,一本正经的坐在钢琴前,闭着眼睛,弹着都来咪发。
回忆里有软软的罗小妞,乖巧的被林叶若抱在怀里,吮吸着手指头,咿咿呀呀的说着abcd。
回忆里有笑的甜甜的李兰迪,系着小领结要请班级的小美女跳圆舞曲,被自己截了胡,不甘心的和自己扭打在一起。
回忆里有许许多多我和你的故事,你和我的过去,是棉花糖的味道,还是巧克力味道?
回忆到左胸口的位置有些发疼,连带着呼吸都感觉困难。
只有老了的人才愿意回忆,罗烈觉得自己老了,尽管自己才33岁。而自己也的确孤单了太久,他想要个家,属于自己的家,家里有个人为他点起一盏灯,而不是每天在不同的地方不同人的身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