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罢。”纪潇由着他,牛嫂帮忙烧好了热水,里间备了一只澡盆,平时歇在店里时能沐浴。
“姐姐……”耳边迷糊的呢喃,他蹭着,喊得又轻又软。
纪潇贴了贴江亭钰滚烫的额,只犹豫了1秒,果断扒了他身上湿淋淋的衣裳,让牛力帮忙把人抱进澡盆里。
墨发流散在热水中,被她捞起细细洗尽,氤氲热气里的人乖顺得一声不吭。
轮流洗完擦干头发,夜已深了,几人便歇在店里。
店里两张小床,两张地铺,身为病号的特权,江亭钰今日和纪潇换了一下,他睡上了床,纪潇打地铺。
纪潇从地窖取了冰,包在布帕里给他降温。
她擦着头发走进来,在床边俯下身,静静看着两颊粉糯快蒸熟一样的人。
他好像很爱发烧。
记得第一次捡回他来,也是雨夜,那时她还只有一间铺子,狭小得只放得下一张床,守了他一夜。
江亭钰额上搭着冷帕,呼吸不太稳,脸颊苍白中泛着粉,意识不清。
堪堪擦干的墨发一束一缕散开在胸口,他难受得扯开了自己的前襟,露出颈间一小片瓷白肌肤,深邃漂亮的锁骨起伏,缠绕了濡湿的发丝。
纪潇低下眼,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比如真名。
比如今晚为何爽约,为何酗酒,为何哭又为何吻她。
总不能是被别人拒了,稀里糊涂跑来亲她?
这个念头一起,纪潇已经生起气来,盯着江亭钰的脸,仿佛他真的干出了这种事。
她想起少年在夜雨里吻她时那副献祭一般悲伤痴狂的样子,像断了线的风筝孤注一掷。
很近的距离,她试着把唇贴上去,回味一般体验了一次,她一向有来有往。
很软,很薄,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纸花瓣,他无意识皱眉,挣扎一般翕动唇隙,抗拒她。
纪潇扣住发烫的手腕,按在枕边。没用的家伙,胆子比针尖还小,最后还是她先说出口。
这次的吻轻而绵长,她望着如蝶翼挣动的睫羽,不允他躲,得寸进尺地封住呼吸,不允他喘气。
牛嫂也洗了个澡,正准备回屋睡觉,牛力跟在她身后,两间铺子合并后稍稍宽敞了一些,他们睡在一个屋。
母子俩刚进来,看见纪潇贴着江亭钰的额头,在探温度。
奇怪的是,那烧得面色红润的少年正剧烈喘息,脆弱得像被摔碎的瓷片,睫毛下水润润的,眼尾也沁红了。
“这、这是怎么了?”牛嫂匆匆上前,察看江亭钰的状况,他难受得喘了好一会儿气才艰难平复。
“小可怜,刚才不是好些了么?”牛嫂疑惑地嘟囔着,掖紧了被子,探了额温确定没烧得更烈,这才放下心,全然把江亭钰当儿子照顾。
纪潇退开一步,回她的地铺坐下,盖上被子,没一点心虚。
*
江亭钰醒时,曦光已盛,隔着窗纸照来。
已经退热了,他头疼欲裂,宿醉加高烧,许久没这么难受。
靠着床板坐了一会儿,被酒意麻痹的记忆慢慢复苏,有些画面像雷霆闪过,雨打残花,他借着酒劲逾越了从不敢试探的边界。
已是晌午,纪潇和牛嫂从包子铺回来了,牛力留在铺子守着江亭钰,见他醒来,很高兴地摸摸他的头,最后有点担忧地指了指他的嘴巴。
“潇潇,过分。”他好像有点义愤填膺。
怎么能欺负生病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