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大强,你怎么不吃饭?
大强朝我翻了个白眼,说,关你屁事?
我火了,说,不吃拉倒,别他妈犯个错误就觉得自己神圣不可侵犯了。给你留了馒头在碗柜里,饿了自己去吃。
说完,我趴在床头柜上,开始替大强写检讨,毕竟大强挨批与我有关。
我还没把检讨写完,端木少校就在楼下喊了起来:大强,检讨写好没有?
大强一声不吭,并且将手里的烟头从窗口朝端木少校说话的位置抛了下去。
端木少校的声音提高了一倍,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大强坐在床铺上,朝楼下阴阳怪气地喊道:不‐‐会‐‐写!
我说,你这个傻b,我不是正在帮你写吗?
这时,楼下传来了端木少校的怒喝:大强,你给我跑步下来!
…………
不大一会儿,大强焉着脑袋从楼下走了上来,问我,检讨写好没有?
我把写好的检讨递给他,说,服了吧,傻b。
大强下楼把检讨交给端木少校,回来之后再次点了根烟叼在嘴上。
一根烟还未抽完,他又像疯了似的挥舞着拳头猛烈地砸击床板,边砸边说:我操!我操!我操!……
说到这里,晏凡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晏凡你别太得意忘形了,考军校的事情到底怎么样?端木少校给你问出什么结果没有?
晏凡说,有戏。端木少校说那所艺术院校今年有招生名额,咱们军区总共分到了3个,他已经把其中的一个为我争取到手了。估计过不了几天我就要进文化队复习功课了,到文化队后我再与你联系,今天就聊到这里,我该回去画画了。专业课考得好一些,多少可以弥补文化课的不足。还有啊,听史迪说你女朋友自杀了?史迪要我转告你一句话,两条腿的青蛙不多,两条腿的女人不少。
第四部分兑现了接兵军官两年前的诺言
一纸调令飘到哨所,我被调进军区机关任打字员。莫名其妙,就像当年我满怀梦想到某省军区守备部队服役却被分到边境一样。我乘坐列车从边境去了省军区,阴错阳差地兑现了接兵军官两年前的诺言。
列车到达城市,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我走出站台,看到一位肩膀上挂着一杠三星的年轻军官站在拥挤的出站口,手里举了一张纸,纸上写着我的名字。此军官一定是电话里的军记了,我跑步迎了上去。军记在细雨中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的模样跟他想象的一样。然后挥了挥手,一辆出租车随即开来。
军区所在地是一座气候宜人的城市,摩托车出奇地多。一路上,我看到好几个不穿雨衣的勇敢青年开着最飙的摩托车,载着漂亮姑娘迎着风雨闯红灯。我和军记就摩托车聊了起来。军记说有好事者做过统计,中国最好与最差的摩托车都在这座城市。闲聊了一会儿,我问军记为什么把我调到军区?又为什么会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
军记说,你们团里那位姓裴的新闻干事没向你说起过我吗?
我顿时明白了,赶忙回答说,说过,至今我还记着您要他转达给我的话呢,你说摇滚乐在中国是一场阴谋。挺新鲜的,这是哪本书上的理论?
军记说,哪本书上都没有,悟出来的,百分之百的经验之谈。当年我念大学的时候也曾经狂热地迷恋摇滚乐,也曾组建过乐队,还曾不远千里跑到北京看自己所崇拜乐队的现场表演,差点儿被开除学籍。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简直是疯了。人啊,一过25岁就差不多活明白了,如今我都奔30了。那次去你们团采访,听裴干事说起你的故事。我特别惊讶,没想到军队里竟然也会有人企图组建乐队玩摇滚,看来这场阴谋已经蔓延到军队了。你的故事让我想起了我的昨天,你的今天就是我的昨天,我当然不愿意看着你滑向深渊,我希望我的今天是你的明天。在军队组建摇滚乐队就是自找苦吃,别说是中国,就是美国,也不可能让士兵组建摇滚乐队。事实已经被你验证,前些日子你卖了吉他对吧,还收购邮票,那时候我刚好在你们团,陪同军区领导开会。你干的这些好事儿军区领导都知道了,一位将军还夸你有经济头脑,开玩笑说把这个兵调到后勤部给军队搞创收倒不错。
我说,这都是逼出来的,我真的没想过要在军队经商。
军记笑了,说,你被机关赶回哨所之后,裴干事找到了我,问我能不能拉你一把。裴干事是个爱才之人,我也一样,大家都是年轻人嘛。你在报纸上发表的稿子我看到过,挺有灵性的,是个可塑之材,埋葬在边境哨所实在可惜。所以,回到军区我就向政治部领导推荐了你。
我恍然大悟,赶忙感谢军记扶植,同时也表示自己一定努力打字,不辱使命。
军记说,有句丑话我要跟你说在前面,调令上写的是打字员,事实上却不是这样。打字员已经有了,眼下你只能在军区干点儿杂活。在军区干杂活也比在你在哨所出人头地的机会要多,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意外了吧?
我愣了一下,说,不意外。打仗、打字与打扫卫生,在和平年代,我看这三者并没什么太大差别。在军区的头两个星期,我千真万确是干些杂活。所谓杂活不过就是拖拖地板、跑跑腿之类挺卑微的事情,如同旧日的差役。两个星期之后,仅仅因为一个怪僻汉字,我的差役命运奇迹般地改变了‐‐那天晚上,机关下班之后我向往常一样去&ldo;微机室&rdo;拖地板,一位上校军官趴在电脑前加班,用&ldo;汉语拼音输入法&rdo;敲一份会议名单。其中有个人名叫&ldo;徐昊&rdo;。估计是少校念不准&ldo;昊&rdo;字读音,急躁地敲着键盘。我拎着拖把走到上校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首长,打hao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