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怀朗恭恭敬敬将手中茶盏放在外祖父的桌前。
&ldo;替那小姑娘造身份户籍是不对,但却不是为了私心。&rdo;
冯星野怒其不争的心绪渐趋平复,认真的望着他,静静听他解释。
严怀朗接着道:&ldo;是因为她想要这个机会,而她又正是如今右司所需要的人。&rdo;
冯星野神色中仍带着探究,肩头却略微松动了些。&ldo;她有什么过人之处?说来听听。&rdo;
昨日考场上的事他约略听说了一些,只知那姑娘打架不输人,打嘴仗也不输人,具体细节并不十分清楚。虽说帝师罗堇南已亲口表示这姑娘是可造之材,可他始终疑心帝师只是给严怀朗找个台阶下。
严怀朗徐徐道,&ldo;我早知会有昨日那一出,却从未教过她该怎么说、怎么做,甚至没告诉她会发生什么事,所有一切,都是她自己本来的模样。&rdo;
那就是他想给帝师、想给监察司众人,甚至想让陛下,想让京中所有人看到的东西。
&ldo;她有很强烈的&lso;求生意志&rso;。&rdo;
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毛茸茸软呼呼的小姑娘,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宝贵。
当她清楚了自己的目标,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达成,心无旁骛,一往无前。
她不会轻易放弃她的目标,却也不会贸然将自己逼向绝路。
刚柔相济、避重就轻,凡事以保命为前提。
&ldo;例如昨日,她一眼就看懂,对古西尘及薛焕要寸步不让;对当场主事的罗大人却要动之以情、晓之以义,如此她便能有生机。她知道若将她和我的交情当场牵拖在台面上,事情的性质就大大不同,所以一直尽力将话头控制在与我没太大关联的范畴。&rdo;
&ldo;在孤立无援、陷入完全不利的境地之时,她没有束手待毙,却也不会一以贯之;应对之间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没什么章法,实则所有言行全部基于&lso;不将自己推向死路&rso;这个前提。&rdo;
严怀朗望着自己的外祖父,目光中泛起一些或许只有两人之间才能共通的痛楚。
&ldo;我们太习惯教导年轻人&lso;舍生取义&rso;。在奴羯做暗线的那些年,我眼睁睁看着无数同伴凛然赴死……其实他们中的大多数,并没有到毫无生机的地步。&rdo;
当年那些人,多数同他年纪差不多,一张张年轻稚气的面孔,一颗颗坚定纯粹的心,一副副凛然傲气的骨。
只要身份暴露,便骄傲从容地挺起胸膛,以年轻热血捍卫大缙儿女的风骨。
那五年中有很多次,严怀朗都想跳出来对他们大喊,还有机会的,只要活下去,就还有机会的!
可他们被教导得太硬气,不低头、不屈膝、不后退,将生死置之度外。
&ldo;可是祖父,这世间许多事,只有活着,才能完成。诚然&lso;死有轻如鸿毛,也有重于泰山&rso;,可忍辱负重的苟且偷生,不该比&lso;视死如归&rso;羞耻。&rdo;
只要信念与目标始终在心里,便无须次次以命自证。
&ldo;月佼……那小姑娘,当时对我说出想走这条路时,心中大概是懵懵懂懂的。她甚至不清楚朝廷有哪些官,分别都做些什么事,但她本能地知道,这是她的一条活路。那种&lso;想活下去&rso;的心,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rdo;
他会领着她走向她想要的光明坦途,也让所有人都看到,&ldo;活着&rdo;与&ldo;信念&rdo;,并不总是要二取一的。
过刚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