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怯怯地后退数步,连连打哈。
夏侯尚将空酒壶置于石案上,毫不客气地扬袍坐下,似笑非笑:“吾从军征伐,前月追袭海贼管承,伤了左臂,司空特允我返邺,来为子桓冠礼作赞,昨夜方骑马回城……”
他弹指敲了敲那只酒壶,纳罕道:“你一个小姑娘家,也敢在你二哥那儿偷来如此珍贵的酒吃么?”
“什么叫偷,这酒,可是我自己酿的呢,纯儿你说对吧?”我用胳膊肘碰了碰秦纯,却见她出神地望着夏侯尚掩在蓝袍中的左臂,欲言又止。
“噢,你还会酿酒?”夏侯尚挑眉罢,讥讽道,“酒是好酒,却也易让饮酒人变痴呢。说什么棋艺如兵法,你也只会欺负我纯儿妹妹了。来!我替她来与你下一局,敢否?”
“欺负”二字只被我听见一个“负”字。
“嘁,纯儿是我最好的姊妹,我怎会负她!来就来,谅你也是个新手小白,休想赢我!”
我用手背虚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气,即刻与他相对而坐:“伯仁兄台,你虽是从军之人,却也未必懂我这军棋。你可得做好代纯儿给我抄书的准备。”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缨妹妹,话可不能说太满,小心咬着舌头。”
“哈哈,等会儿你就知道被打得咬舌头的人是谁啦!军中无戏言,你这也算是立军令状了,不许反悔。”
我开始耐心地跟夏侯尚一一讲解军棋规则,他听了半晌,只傲慢地摩挲着木块上的棋名。
“缨妹妹,我寻思着,吹嘘棋艺如兵法的你,若不曾读过什么兵书,军旅典制也应了解一二的,你知道大将军是什么官么?将军府属官又是哪些?棋子官衔虽非胡诌,实在不成体统,料你也不知他们的俸禄几何。”
“少废话,你玩不玩?”
“请。”
……
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我的什长刚从行营登上临近山界的兵站,就被他远在后方的都伯从上来杀去。
“啊,你偷袭我!”
“这叫出其不意,不是你说兵站犹如驿站,同轨相连,可来去自如么?”
我悄悄调兵,可一出校尉就被他的长史盯上了。
“你怎的知晓我欲过战线?”
“绥靖之策,自古有之。”
我的大将军行至前线中路,竟被他两个硫磺前后夹击。
“好一个火攻夹击,你是从偷渡过来的,你太奸诈了!”
“兵不厌诈,这可是你说的。”
“伯仁哥的记性,确实不错。”
“缨妹妹的‘兵法’,确实拙劣。”
“……”
于是很快,我的大半棋子都被他歼灭了,最后只剩一个屯长四处逃窜。他也不急着砍倒我战旗,像猫逗老鼠似的,将我逼赶到大本营旮旯处。
夏侯尚哂笑:“看来,子桓只教了你些许武艺把戏,并没有将精妙的棋艺传授于你。”
我佯怒着一拍石案,却不慎推碰到了皎皎,皎皎受惊后前腿一蹬,作势要跑。
说时迟,那时快,夏侯尚反应迅猛,未及白兔落地,就被他用右掌托住。
他浅浅一笑,将皎皎递还给我。
“不服不服!这种翻棋的玩法运气成分太大,我再跟你来明棋与暗棋。”
“你也知道这种军棋多凭借运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