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摇摇头:“凌云是开玩笑的,我记得那回事。我当时也听见了,但没解释。他也不是故意瞒你,可能是因为我们这边没有讲家庭地址的习惯,所以他才这样。对不起。”
“我知道了,说了没有对不起。”闻听不自然地别过头,“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才会……”
“不是。”他握住他的手腕,“不是。”
“行了,不说这个了。你……”他环顾四周,再刻意不过的动作,像要在屋里的每个角落搜索出能够迅速切换的话题。视线最终落在挂钟上:“八点多,你是不是要去上班?”
凌厉闷闷“嗯”了声,默了几秒,提议道:“你和我一起去客栈吧。”
“我不去,我要收拾东西。”
“没关系,又不着急,等我做完今天的活以后我们一起过来收拾。”
“我自己收拾就好,我一个人可以。”
“我知道你一个人可以,可我不是也已经来了吗?客栈中午有盒饭,经常会有剩的,你到时候……”
闻听直接打断他,声音紧紧绷着:“我不用,我自己做饭就好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就是想自己做。我这样子很好,你又为什么非要叫我去客栈呢?”语调尖锐起来。
好像不高兴了。凌厉愣怔地闭上嘴不再说话,但不太清楚为什么闻听现在会生气。大概是因为再次提起地址的事情,所以又开始气自己吧?他眨眨眼睛:“你别气。地址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我就是因为觉得很抱歉,所以才想让你跟我回去。你不想去的话就不去了,我下午来找你就好。”
他难得有揣测别人心思的自觉,生涩地交完试卷,满是紧张地打量闻听的表情。
对方嘴唇紧抿,脸上没一点笑意,连眼睛也不再看他。完蛋,看来又是不合格。正意欲补救,闻听开口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也不欠我什么。如果你做这些是为了抱歉的话,真的没有必要。”
一缕阳光穿过敞开的大门照射进屋内,打在玻璃水壶上,微有些刺眼地闪光。
他明白过来:“不是。抱歉是一回事……”不甚熟悉的直白表态在胸腔里犹豫着吞吐一番,实在害怕闻听再有误会,最终还是逼迫自己诚实地和盘托出,“我上回走的时候电话和地址都没留,害得你联系不到我,所以我很抱歉。可是想跟你待在一起和抱歉没有关系,是、是我确实觉得和你待在一起开心才想,不是觉得对不起你才这样。你不要误会。”
闻听缓慢吐出一个“哦”,身体明显松弛下来,却仍旧没看他。奇怪。即便真的只是因为抱歉,那不也是对自己关心?为什么闹这样稀奇古怪的别扭?闻听忽生几分迟来的赧意,悠悠地转过身来正面对他,似示好地回:“我知道啦。”
“嗯。”凌厉还沉浸在方才的不好意思里未能抽身,闻听看他的样子嘻嘻一笑:“我和你待在一起也很开心。”
慌张又古怪的气氛,讲起话来像演小品。
“你快回客栈吧。如果你要来,直接过来就好了,我一般都在家,再怎么也不会走远。”
凌熙本就说客栈的工作不多,实际交接起来比他想象的更少,他甚至怀疑之前所说的人手不够不过是一时的工作疏漏,在和凌熙交代的时候略微夸大其词的结果。客栈里的人知道他是凌熙的近亲,对他总有种说不清的尊敬与疏离,仿佛大老板突然远程派来一个监工。
他身边也不乏已经工作了的学长学姐,多多少少知道职场上打工人的心态。不管怎么该做好的事情做到位便是了,谁都不容易,不必强求。他便常搬着笔记本回自己的房间做工,或者在正午趁着客人人少时坐在偏僻的吧台角落,等到要请教交接才去正式的工位。这也正好遂了他的心意,带闻听来时可以名正言顺地叫他待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