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厨子忙活了一早,自己还未吃饭,厨房里又闷,这回正要解了上衣的扣好好凉快凉快,忽的打门外闯进来一人,吓得他又赶紧将衣服合上,待看清楚了来人是谁时,就免不得没好气的说道:“三儿!瞧你毛毛躁躁的,该不是尾巴着火了?”这小孩儿却朝着自己挤眉弄眼,李师傅心里不解,也未多想,又说:“你做这怪相干什么,说你尾巴着火难不成是真要变个毛猴来给我瞧瞧——少,少爷?!”
李厨子这才瞧见慢了两步进来的陆觉,这下可慌了神。
“少爷,别给您身上蹭了油,您有事儿吩咐叫我出去说就成!”
三儿心里头叹气,就差跺脚告诉李师傅陆少爷气儿可不大顺,就是冲着他来的。可哪料只听陆觉说道:
“李师傅忙不忙?不忙耽误些功夫教教我做菜可好?”
李厨子和三儿面面相觑,一时没了声音。
怕是自己的这两只耳朵是个假的?刚是哪里来的声音?
“先生来找我家少爷?”
下人拉开了门只瞧着外头这位穿长衫的年轻人有些眼熟,却记不得名字,瞧着也不像是同纪少爷那一垡子的人,大概是位不常来的。
“是,还麻烦您知会一声,我姓陈。”陈卿言礼貌答道。天还蒙蒙亮时,他就起了。昨晚那一枝烟燃尽了他的心事,虽是微弱的一点儿火光却是将心里那早该明了却始终隐匿不得见的一块儿柔软地方照亮了。
原来早就是了。
他将关于陆觉的那些心事情绪都一一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这处。像是不懂事的孩童,却知晓守护属于自己的宝贝。他挖了一处浅浅的坑,好像将这些埋起来盖上薄土就不会有人发现。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却忍不住偷偷将它们从坑里取出来,一遍一遍的翻瞧着——原来所有的“并不在意”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可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自己的这一颗心竟是被人塞了个满满当当,无处可躲?
陈卿言不知道。
只知道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来见他。
等不及。不可等。等不得。
“先生喝茶。”下人将人引进屋来,倒了杯茶。“我去找我家少爷。”
上好的龙井。
陈卿言将杯放置嘴边,浅抿了一口。他并没有什么喝茶的心思,亦可说他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只剩下了些坐立难安的在自己周身来回的绕着。
该如何同陆觉讲?
陈卿言咬着下唇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却兀的想起那日那人分外真诚的瞧着自己的眼睛,那不许自己闪躲的样子,一字一顿的说着窝在心里的话——
原来是这样难的。
这样如履薄冰,这样小心翼翼,这样忐忑难安,需要这样多的勇气。
自己是怎么狠心扔下他一人的?
陈卿言长舒了一口气——只愿现在还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