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静公主心道没劲,还没跟裴渊说上几句话,但见赵如裳脸色酡红,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又把话咽了回去,施施然走了。
病来如山倒,方才坚持了一会儿,赵如裳嘴里干涩得厉害,咽唾沫都觉得喉咙疼,明翘倒了半杯温水来,服侍她喝下。
裴渊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着手把脉,见她闭着眼睛一脸难受,温声安慰:“只是风寒,退了热就好了。”
赵如裳小声嘟囔着,脑海里一片混沌,只想沉沉的睡上一觉。
他无奈,只好起身提笔开了药方给明翘:“去太医院抓药来熬上,尽快!另外取一块冰来,用油纸包裹好,再要一盆温水和手巾来,给公主退热!”
“是。”明翘见裴大人有条不紊的叮嘱,立刻放下心来,赶紧出去准备了。
冰块和温水很快拿来,明翘十分识时务的把包裹好的冰交给裴渊,他也没推辞,亲自动手仔细的裹好一层棉布,拖起赵如裳的后脑勺,把冰块放置在后脖颈处。
做完这个,他才伸手摸摸铜盆里的水:“水温合适,熬药还要时辰,你先给公主擦浴,一定要先退热,明白吗?”
“好。”明翘忙不迭的点头,裴渊退出内室,一言不发地等在珠帘外,面沉如水。
明翘赶紧叫随侍的宫女架上屏风,放下床帐,脱了赵如裳的衣服给她擦洗。
赵如裳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只感觉自己像个球一样被翻来翻去,好不容易睁开眼,瞥了瞥明翘,哑声喊她:“明翘……”
明翘正给她穿衣裳,立马停下来,凑过去问:“怎么了,公主?”
她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轻飘飘的开口:“裴渊呢?我有话想跟他说……”
明翘愣了一下,心说公主真是爱惨了裴大人,这个时候病得说话都没力气了,竟然还心心念念的想要见他,如此深情,她是万万不能阻止的:“裴大人在外头呢,奴婢给您把衣服穿上,就去请他进来。”
赵如裳虚弱的嗯了一声,裴渊进来时她侧卧着身子,嘴里哼哼唧唧的。
裴渊一笑,蹲在床边,伸手探她的额头,依旧还是烫的,他低声问:“公主再忍忍,马上药就端来,喝了睡一觉就好了。”
赵如裳身体一向不好,天气变化就容易受凉,眼下入秋天寒,稍有不注意就能折腾到天翻地覆,以至于往后的身体的越来越差,心脏上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
裴渊见她先前活蹦乱跳,还稍微放了心,不曾想一生病就这么严重,他心里维持不住镇定,甚至忧心她会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眼神沉郁,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把,收手的一瞬间,忽然被人抓住了衣袖,他有些发怔。
赵如裳半掀着眼,因为困倦乏力,说话的声音格外小,裴渊略靠近了些,竖起耳朵才听清她的话。
她含糊不清地说:“裴青云……你离我皇姐远一点,我觉得她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别去公主府见她……”
哪怕病得稀里糊涂了,她还把这事记在心里,原本对端静还有几分姐妹之情的尊敬,不想她愈发变本加厉,把主意打到裴渊身上来了。
往后不止裴渊,就是她见了端静都要绕道而行,免得自己心里又不痛快了。
裴渊垂眸看着她,心头阴霾尽散,目光温柔带着一丝缱绻的涟漪,他轻轻颔首:“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去见她!”
赵如裳这才满意了,明翘端着药碗进来,听见裴渊温柔至极的声音,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目不斜视的进去,尽量不去看裴大人的表情,可弯腰去扶公主的间隙,她又清晰的看见了裴渊脸上的担忧。
那恨不得把人映在眼睛里的目光,实在是骗不了人的!
都说裴大人清冷孤傲,不近人情,时不时还有传言说他孑然一身,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难言之隐。
明翘开始还信以为真,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皎皎君子的裴大人原来早已心有所属,喜欢上她家主子了!
明翘直白的眼神实在是无法忽略,裴渊眼中光热褪去,渐渐又变成了那个冷漠疏离的裴太医,他斜眼看过来:“怎么了?”
明翘心里咯噔一声,慌里慌张的摇头,赶紧收起心给赵如裳喂药。
好在喂了药,赵如裳发热的症状就有了好转,裴渊就坐在床边的圆凳上,他不走,明翘自然也不能开口,识趣的往后退了退。
赵如裳偶尔睁眼来见他就在旁边,莫名就觉得安心,迷迷瞪瞪的睡了不知多久,一阵口渴难耐,睁开眼见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惊起一片浮尘。
明翘听见动静见她醒来,露出轻松的笑,过来摸了下她的额头似乎没那么烫了,总算松了气:“公主,您可算醒了,真是急死人了!”
赵如裳喝了水,发过烧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虚虚的卧在床榻里,脸色有些苍白:“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太阳快下山了,您从早上一直睡到现在,烧了好久呢!皇上和皇后娘娘上午来了,见您昏睡着,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赵如裳头疼欲裂,头一动就觉得难受,明翘给她头下垫了枕头,关切道:“皇后娘娘吩咐御膳房备了膳,您饿了一天了,赶紧吃一些吧!”
赵如裳在病中,御膳房备的饭菜都很清淡,她人不舒服,实在没有胃口,半靠在榻上,喝了小半碗清粥就丢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