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不用,我用不了这么多,妈给我拿钱了。”这小孩大概是周陈两家唯一不与他心生隔阂、连掖带藏的亲人,“你不回来上课吗?之前不是说休学一年?”
“等等再说,”周未点了支烟,“钱慢慢花,我记性不好,怕后头忘记给,你缺钱想着告诉我。”
周未看着他眼睛补充:“是情份。”他有时后悔那句冲动脱口的话会误伤宝宝。
“我知道,”展翔在阳光下笑起来,稚气尚未褪尽,“那你记得好好吃饭,要是你还住原来的地方就好了,我可以带你吃食堂。”
周未也笑笑,抬手拨了下比自己还高的那颗脑袋,啊,怎么所有的弟弟都要高过自己呢?衰!
没错,周未现在不住丹大附近的高干楼了,尽管房东仍是黄栀子。
他以空间太大缺乏安全感打扫起来麻烦附近人多嘈杂为由,换了套远郊的两居室,小间卧房大间画室,反正不用早晚高峰,重点是租金便宜。
新居毗邻郊野森林公园,周未现在只要穿过一条马路再走上几百米就能站在蒋孝期当初设计过的那间公厕前。
石灰色的笋形建筑立体起来,掩映在枫树林中,入口处是用来区分性别的意向半侧脸石雕灯台,实现程度堪称完美,他也实现了以行动捧场的诺言。
看,我言出必行!小叔你不要失约太久吧,我糖就快吃完了,吃完了就再不原谅你——
军训生陈展翔趴在靶场的沙地上练习瞄准,压在身下口袋里的手机嗡震。
他旁边一男生转过头冲他努嘴,微微弓起身体示意他偷偷接听没关系,有伟岸的身躯帮他遮掩。
陈展翔小心翼翼摸出手机,上面滚着的来电提示是:陈末是我亲大哥
“喂?哥。”
“小翔,”周未半跪在地板上,一手抓着椅背的木梁,声音比对方还轻,微微发着颤,“你能过来一趟吗?我,不舒服——”
陈展翔一跃而起,带起的沙子扑了旁边那位侠士满脸:“哥!”
“我家出事了!”在教官和同学惊诧的目光里,他一骑绝尘地跑走了。
周未想拉着椅背把自己撑起来,浑身没有半点力气,他有种陷入深海的幽茫感,视野模糊,耳畔只余汩汩水声,像被囚溺在水底。
最后一丝理智消失前,他把求救电话打给了陈展翔。
小翔没有钥匙,周未想,于是他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往大致是房门的方向爬过去,摸索到门栓松开。
周未尽量往旁边挪动一点,这样不会给突然推开的门碾死,他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就这样吧……